過了極天橋,鴦初元挑眉問:“你說要讓我成神,為什麼不去北邊?”
戚長襟道:“我們在橋上走了一年,總得先來看看。”
鴦初元點頭,将目之所及之處飛速掃了一遍,淡淡道:“去南凡吧。”
“為什麼?”
“我樂意。”
“……行。”
鴦初元邊走邊偏頭,歪着腦袋盯着戚長襟半晌,在對方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有東西的時候又若無其事地移開眼,順手勾了勾飛來的蝴蝶。
在他第三次偏頭看來的時候,戚長襟忍無可忍:“看路。”
鴦初元朝他一笑,把頭轉了回去,聲音卻響了起來:“你怎麼從來不問我來自何處?”
戚長襟瞥他一眼:“你沒說過嗎?”
鴦初元詫異:“我說過嗎?”
“……你說,你生于北凡。”戚長襟道。
鴦初元稀奇地看着他:“什麼時候的事?我怎的不記得?”
戚長襟一本正經道:“可能你腦子被雷劈壞了。”
“好吧。”鴦初元接受了這個多少帶點侮辱性的說法,又問,“那你是從何處來的?”
戚長襟道:“神明自是來自纖洲。”
“就沒可能是蒼州嗎?”
“……也有可能。”戚長襟道,“但我從沒去過蒼洲。”
“你沒去過啊?”
“這很奇怪嗎?”
鴦初元擺手:“不奇怪,不過連我這個凡人都去過,你居然沒去過。”
戚長襟道:“你長生不老,算哪門子凡人?”
鴦初元反駁:“我生于北凡,當然是凡人。”
戚長襟默了一下,估計是在組織措辭,開口時聲音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好吧,三百歲的小凡人。”
鴦初元滿意地點了點頭。
戚長襟問:“我們去南凡做什麼?”
鴦初元答:“找人。”
“那位神佛?”
鴦初元點頭。
戚長襟不解:“找神佛,你來十四洲做什麼?”
鴦初元輕描淡寫:“極北四洲我都找完了,兩山都是荒蕪之地,不來十四洲去哪?”
“可是神很少有會留在十四洲的。”戚長襟頓了一下,道,“你就沒想過,是他自身不願意被你找到?”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鴦初元無所謂地聳聳肩,“先把十八洲走完再說。”
“你莫不是借着找人的由頭四處閑逛。”
鴦初元皮笑肉不笑道:“恭喜,答對無獎。”
“……多謝。”
鴦初元笑眯眯換了個話題:“長襟,你怎麼不問問我想不想成神?”
戚長襟看了他一眼,問:“你想不想成神?”
“嘿嘿。”鴦初元對着他欠兮兮一笑,道,“不告訴你。”
“……”戚長襟抽了抽嘴角。
“長襟?長襟?”鴦初元用肩膀撞他,踮起腳湊上去,“怎麼?生氣啦?”
“……初元。”
“诶!”
“看路。”
鴦初元撇撇嘴:“不看。”
戚長襟斜眼看他:“絆倒了我可不扶你。”
“長襟,你好生……啊!”話未說完,鴦初元就感覺自己右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直直往前栽去。
戚長襟眼疾手快一把勾住他的手肘将人拉了回來,并且扶着他站好。
鴦初元穩下心神,朝他燦爛一笑:“多謝長襟!”
許是想起了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戚長襟嘴角抽抽,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鴦初元不尴不尬地摸了摸鼻子,把自己的胳膊肘從他手裡解救出來,心虛道:“行了行了,我之後好好走路就是。”
“罷了。”戚長襟維持了一會兒面無表情的沉默,歎了口氣,“我往後扶着你就是。”
“多謝長襟!”
“……嗯。”
……
一路前行的途中,每看到一棵熟悉的大樹、一座熟悉的建築,鴦初元幾乎都能憶起三百年前這裡的屍山血海,而自己面不改色地從中路過。因為從來孤身一人,常年無聲像個啞巴。
他重重歎了口氣。
“歎氣做什麼?”戚長襟疑惑。
天上的星星數到第三千一百二十二顆,鴦初元愁眉苦臉道:“感覺自己越活越幼稚了。”
“何出此言?”戚長襟如是問。
“換個問法。”
“……”戚長襟默了會兒,問,“怎麼這麼說?”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前三百一十四年說的話加起來都不超過一百句。”
戚長襟沉默了一下,很認真地告訴他:“我确實不信。”
“……”鴦初元換了個例子,“遇到你之後我就沒殺過人了。”
戚長襟皺了皺眉,思考片刻,試探道:“…進步很大?”
“你閉嘴。”
“哦。”
過了不消半柱香。
“長襟?長襟?”
沒聲。
鴦初元上手推他:“長襟?這才酉時,你這麼早便睡下了?”
“……半柱香前你讓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