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神飛快地權衡利弊,片刻後便跟着帝扶月和帝離月再次前往了月窟。
巨大的紫紅色結界撤去,陵始問戚鶴将:“你能有多大把握?”
“他今夜必死無疑。”戚鶴将沉吟了一下,又道,“不過,開始之前,我會再給他一次機會。”
忘川方向的天空陡然暴漲起流淌的幽幽綠芒,閃爍交輝;漫天的星辰光亮數倍,移動的軌迹被一幀一幀定格;天上落下了紅色的雪,片片是精緻的六角花。
是神泣。
相傳天時地利人和齊聚,神明于此時遺憾滿懷或悲憤滿腔哭得肝腸寸斷時,會引天泛極光、眼見星軌、紅雪成花。
天泛極光,可不就是忘川的幽幽河水映在了天上。那麼這神泣所指之人,便是落江堂了。
月倉倉道:“或許不用給他機會了。”
極光,是因為忘川;星軌,是因為神淚;而紅雪,是因為哭泣的神不再是神。
所謂驚天地泣鬼神,先鬼後神,神泣之象驚天動地,要麼是此人身上罪孽深重,要麼是此人要大開殺戒。
而落江堂,很有可能是兩個都占。
眼前是紛紛揚揚的血紅色霜花,陵始往身上罩了一層護體的靈光,下一秒就被風刃刺穿、傷了臉。
落江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我要你們的命!”
現在留在這裡的有戚鴦二人、剛回來的陵始、平如故、鴦九月倉倉和需要保護的卻尺。
戚鶴将眸光一掃,拎起陵始的衣領将他丢到了卻尺身邊、躲開落江堂攻擊的同時又反手往二人腳下甩了個光圈套住他們,道:“保護好卻尺!”
落江堂的身形猶如鬼魅,猩紅的雙眼如同深淵惡靈,因為神泣落下的每一片雪花都成了刀刃、割破了衆人和他自己的血肉。
戚鶴将左避右閃、竟找不到出劍的時機。
一群人想要圈住落江堂,卻連方陣都圍不起來。
“落江堂!你口口聲聲承天之命,卻又憑何至此,一心要複活已死之人?!”鴦未眠喝道,“回頭是岸!”
落江堂掌風自他肩頭擦過,明明不曾執劍,卻讓他血肉外翻。
戚鶴将拉開鴦未眠,手化靈力撞上去,雙方皆被陣的虎口發麻。
疼痛讓落江堂眼中的猩紅稍稍褪去,他停了手,定定地看着鴦未眠被戚鶴将護在身後,突然笑了。
他這一笑很不對勁,鴦未眠眉頭直皺。
下一刻,落江堂伸手指着戚鶴将道:“神明複生你安然受之,我要凡人回世你步步緊逼。怎麼,飛升神界幾百年就忘了你的來處了?你連人都不會做,又怎麼做得了神?”
他話堪堪說完,便覺心口一涼。低頭,就見一隻手将自己胸膛貫穿,還在不斷往下淌血。
戚鶴将的聲音冷冷傳來:“雖然你很讓人讨厭,不過有一句話倒沒說錯。”
他抽出手回歸本身,道:“連人都不會做,又談什麼做神?”
鴦未眠一擡手,掌中就憑空出現了一把翠綠色的劍,他低頭,發現戚鶴将手裡也提着一把劍——是上窮。
劇痛和戚鶴将方才那番話一起動搖了一瞬落江堂的道心,這個瞬間他被剩下幾人死死禁锢于陣中,戚鶴将和鴦未眠一緻擡手,往兩柄劍上灌注了自己生平最多的靈力,直取落江堂命門。
淹沒一切的強光中,鴦未眠的聲音平緩且有力:“我的起死回生,供給生機的是母親、聚魂的是往生陣、靈力氣運和血肉都是戚哥哥的,不偷不搶,光明磊落。
反倒是你,要人活,自己卻又舍不得死,要衆神的靈力、要戚哥哥的天詛。你,才是連人都不會做。”
衆人的聲音連成一片,皆厲聲質問:“落江堂,你認不認罪?伏不伏誅?!”
落江堂全身的骨骼咔咔作響,他忍着劇痛,将被動搖的道心重新穩固,插着胸前的兩把劍掀翻了布陣的幾人,邪氣淩然、讓人生畏:“我罪孽深重,如何?我草菅性命,又如何?你們殺得了我嗎?
我連天都逆得,爾等莽夫,怎敢令我認罪伏誅!”
看着他身上怨氣邪氣争相翻湧,被掀翻在地的衆人顧不得口吐鮮血,一個個皆大驚失色。
落江堂道:“這世間沒了鳳翥,便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你們很有意思,便待我先殺盡天下人,再來要你們的命!”
“落江堂!”幾人既驚且怒、可落江堂已經化作一道流光、再次飛了出去。
月倉倉問:“怎麼回事?他怎麼會這麼強?!”
平如故道:“我們對上他根本毫無勝算!怎麼辦?”
怎麼阻止他?
“先走!”鴦未眠道,“他要殺盡天下人,第一站一定是月窟。先去救人!”
戚鶴将收了畫在陵始和卻尺腳下的光圈,道:“你們去人間,将這個消息告知衆生,務必要快!”
“可是告訴他們能……”陵始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你是想要凡人的信仰之力?!”
戚鶴将點頭。
鴦未眠道:“讓平如故和他們一起去吧。”
兩人對視一眼,又将目光轉向了平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