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爺爺的親族病的病,死的死,逃的逃,他最後也不得不跟着逃荒隊伍往南遷徙。
秦爺爺是在逃荒路上結識了孤身一人的祖母佟氏,一開始是随手幫一把,後來互相有了情誼,才在陳溪村落戶生根。
一個孤女如何會識字?如何敢孤身一人混在逃荒隊伍裡?秦宗樹沒聽祖父祖母說過,他們逃荒的時候,正值新舊二國交替之時,戶籍登記相當混亂。
秦爺爺還會說起曾經在西北隴州的家,祖母佟氏卻很少提及,她在陳溪村走動時,看着同其他家婦人沒什麼不同。
隻一點,秦宗樹長到三歲時,她主動提出要給秦宗樹啟蒙,蒙學的五部書,她倒背如流,教導秦宗樹的那些道理,他至今都記得。
在秦宗樹的記憶裡,祖母佟氏是個很特别的人,他爺爺看似是一家之主,但其實拿主意的都是他祖母。
“我爹比較像我爺爺,在讀書識字上沒什麼天賦,聽爺爺說,年少啟蒙時曾把祖母氣得不輕,沒少挨揍。”
秦宗樹此時提起父母長輩們,臉上沒什麼悲色。死者已矣,他們活着的人,還得好好活着。
但祝燭的話提醒他了,祖母曾希望他好好讀書,改換門庭,他如今是做不到了,卻還有弟弟能繼續嘗試一番。
至于小妹秦宗朵,這世道不給女子機會考取功名,她能跟着讀書,成為祖母那樣識文斷字、心有馥郁的人,也很不錯。
祝燭湊到秦宗樹身前,雙眸亮晶晶地看着他,“這麼說,你的讀書天賦應該不錯,你能教的話……算了,這樣你就太累了。”
祝燭一想,劇情裡的秦宗樹能絕地翻盤,成為假少爺和六皇子都棘手的對手,本身的資質就不可能差。
但資質再好也無用,眼前的秦宗樹肩負一家人的生計,得把時間精力花在打獵上,若回家了,還教他讀書識字可太辛苦了。
他們家又不是沒錢上不起學,沒必要把秦宗樹搞得這麼累。
“我已經十餘年沒再碰過書,可不敢教你們,”秦宗樹不覺得自己能當夫子,他擡起手,片刻遲疑,最後隻小心翼翼地牽住祝燭的手,“我給你上藥。”
“好,”祝燭也感覺身上這裡疼那裡疼,麻利地把自己上衣脫了,外傷最嚴重的左臂之外,身上還有許多陳年舊傷。
昨晚浴房裡燭火黯淡,祝燭重點關注了自己的臉,此刻天光明亮,他低眸一掃同樣覺得觸目驚心。
這些傷痕落在過瘦過白的軀體上,不敢想是如何熬過來的。
“是不是很醜?”祝燭擡手去捂秦宗樹的眼睛,大意了,這辣眼睛的樣子,可别把他之前積累的好感一瞬清空了啊。
秦宗樹一偏頭,難以自抑地将人輕擁在懷裡,語氣裡怒意高漲,“我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秦宗樹又心疼又生氣,氣自己沒有早點兒把祝燭娶回家來,氣他上午對林家人過于寬容,沒有動手給他們體會一下什麼是真正的切膚之痛。
祝燭沒料到秦宗樹是這樣的反應,眨了眨眼睛,輕聲哄道,“你這樣心疼我,我感覺沒那麼疼了,真的。”
假的!
秦宗樹收斂起情緒,認真給祝燭上藥時,祝燭從小聲抽氣到真的抽泣,那眼淚快把秦宗樹給淹了。
“我感覺上藥之後更疼了,嗝,怎麼會這樣?能不能不上了?”祝燭眼淚汪汪,一點兒不是演的,人類身子的耐疼性居然這麼差,要疼死小妖怪了!
祝燭麻利地求饒,“秦大哥,夫君……我不想上藥了!求求你了。”
秦宗樹高高大大的模樣一點兒不是虛的,雙腳一夾,把祝燭困在懷裡,怎麼躲都沒用,求饒也沒用!好狠心的人類啊。
“這些地方的淤青要揉散了才能好得快,乖,很快就好了,”秦宗樹滿頭大汗,感覺比在山了跑了一天還要累,但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他對秦宗苗秦宗朵都沒這樣哄過,主要是他們從襁褓裡就喝藥,日常把藥當飯吃,從來就不用人這樣哄。
半個時辰後,祝燭的求饒和哭聲漸漸消了,秦宗樹低頭一看,人已經在他懷裡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