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嬸子怎地這麼早來,吃過早飯沒有,快進來吃。”餘滿有些吃驚,不是約好了辰時末碰面嗎,然後巳時初出發去李家。
相看大多是這樣的流程,前一個時辰若是雙方皆有意了,那接下來那頓飯就會一道吃,無意了就各回各家。
眼下還是辰時初,還早着呢。
孫媒人剛想解釋,就見旁邊鄰居探頭探腦,閉上嘴進了餘家院門後,她才滿臉不好意思道,“這事啊,滿哥兒,這李家是不成了,我這都還沒睡醒就被人喊起來,這事鬧得!”
真是氣得她要死。
李家便是那種典型的農家人,人多地少,生的漢子還多,大大小小接近二十口人同住一屋,眼下剩老四李鐵柱還有老五李停柱還未娶妻。
不是不想,而是沒有銀錢娶不起了,再加上李鐵柱為人還算老實厚道,而李停柱作為幺兒頗為備懶。
本來孫媒人覺得李鐵柱還算不錯,沒想到李家竟是這種人,想來李鐵柱也不是個拎得清的,介紹入贅就怕就是遇到自命不凡又或者領不清的。
當場她就給李家的撅了回去,前日說的好好的,要真那麼不情願,昨天拒絕了她也沒個二話!
今天就要見面了,那李家才急急忙忙跑過來說這事算了,哪有人這麼做事的!
餘滿聽着孫媒人的話,莫名松了一口氣,安撫道,“嬸子别生氣,既然無心,那便算了,反正相看了也可能不合适,眼下還省了功夫,你說對吧。”
孫媒人自然也知道,但不妨礙她生氣,她主要是氣這種做法,太不把人當回事了。
她接過餘冬倒的茶水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總之這李家的媒,我以後是不沾了,眼下李家不成了,那再看看别的?”
“……你還有中意的嗎?别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有也正常,我的口風你是知道的。沒有我這邊給你安排?”孫媒人壓低聲音問。
“……那就麻煩嬸子了。”餘滿遲疑一會兒,搖頭道。
送走孫媒人後,餘滿坐在椅子上發了好一會兒呆,中意的人?他好像從來沒有過。
以前爹麼在時,阿麼老是拘着他不讓他和漢子走進,他都是和同村的樂哥兒一塊兒玩,哪有機會喜歡上什麼漢子。
沒到十五,爹麼就給他定了方家,就等着十六了嫁過去,後面方家那邊推脫說想推遲兩年再結親,說這兩年是方銘念書最緊要的時候。
若是一舉中了秀才,再迎進門的話餘滿便是秀才夫郎了。
正好爹麼也想他多留兩年,就答應了。
沒想到,等爹麼一死,很多人的臉面都變了,本以為方家是個好的,不僅幫他阻擋那些狼才虎豹,還見他帶弟弟去醫館就經常上門幫忙。
結果人家隻是把餘家和豆腐坊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那自然是不容别人染指了。
那會兒他還在憂心餘冬的病情,也不知道他們在村子裡是怎麼說道的。
還未等餘冬大好,他們就憋不住了,明裡暗裡就是不醫治了,費錢。
方童生他娘更是當着他面暗示說,“你對餘冬已經是做到當哥哥的本分了,再憂心也沒什麼用處,還不如放寬心,說不得趕明兒就好了呢,再說了眼下你爹麼去了也快三月了,你和銘兒的婚事也該準備準備了。”
餘滿還聽不明白,隻以為她在說好話,笑着道,“承你吉言,嬸子,不過還是得去醫館繼續看。”
“你這……怎麼好賴話聽不懂,”劉向娣戳戳他的腦門,“銀子花沒了,到時你和銘兒成親咋辦?”
“啊,嬸子……成親是我出錢?”他和方銘禮都走完了,就等着八月院試考中後,再成親。
眼下可就剩下席面的錢要花,怎麼這劉嬸子說的,還要他出錢啊。
劉向娣讪笑一聲,卻理直氣壯道,“這自然不是你出銀錢,但銀錢也得捏在自己手裡不是,以後你和銘兒生了孩子那不得花用嘛。”
鬧了半天,餘滿才聽懂了,感情就是不想他繼續花錢給弟弟醫治了,覺得弟弟在花她方家的錢。
餘滿冷笑一聲,隻覺得爹麼和自己都看走了眼。
什麼賢惠才能得夫家喜歡之類的話都被他抛之腦後,掄起掃把就将劉向娣從家裡趕出去,“滾!我餘滿就是死了,也不嫁你們方家!我花我爹麼的錢醫治小冬,有你們這些牛鬼蛇神什麼事!”
就這樣,原本在餘阿麼的教導下,勉強忍耐住性子把自己憋成賢惠哥兒的餘滿直接爆發了。
一戰成名後,餘滿果決下了決定,讓大伯娘敲鑼打鼓将婚事退了。
但哪怕他是村長的侄哥兒,也不妨礙他的名聲徹底壞了,人人都覺得這頂好的婚事就這麼吹了實在可惜,都是他餘滿沒有福氣。
不過,餘滿還是很慶幸,再賢惠下去估計誰都想上門啃一口。要是成了親再發現這一家子沒有好東西,他這輩子就算是完了,更别說還有小冬才八歲。
而且這豆腐坊是姓餘的。
退了親後,他的婚事自然也該重新相看起來。
隻不過那些人,相看前說得好聽,說會把小冬當親弟弟,也不會觊觎豆腐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