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靠着南星寬闊溫暖的肩膀,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他頓了會,問道:“我這般自作主張地行事,可有給你添麻煩?”
蔺南星捋了捋沐九如烏黑柔順的長發,小心翼翼地把發絲安置在沐九如身側,目光溫柔地回道:“少爺是為了我考慮才出此下策的,半點麻煩都沒有,若是沒有少爺的幫忙,我可能就要把蔺豐……”
他想說殺了,又覺得這個詞彙太過血腥,六年前的南星是斷然不會說這些打打殺殺的話的。
于是他換了個詞,繼續說道:“……料理了,但那樣的話,我這兒總會惹上些腥臊。”他垂着眼簾,謙卑孺慕地道,“不及少爺處理得好。”
沐九如眨了眨眼睫,忽然展顔一笑。
疏疏朗朗,如沐春風,眸裡的星子閃爍明滅,像是懸着璀璨星河的夜空一般。
“沒有添亂就好……對了……”沐九如悠悠笑道:“你得了聖上的賞賜,我還未向你慶賀呢。”
沐九如雙手慢慢交握,一手松松地搭上另一手,圈握起來,不太規整地叉着手,恭賀道:“恭喜蔺中貴任職提督京營,督公年少有為,将來必會前程似錦。”
蔺南星眼疾手快地攔下沐九如叉起的玉手。
這禮節向來是下級向上峰做的,哪有主子向下人行叉手禮的道理。
縱然他和沐九如之間的規矩不多,叉手禮又是前朝的事情,這卻是沐九如第一次向他反過來行禮。
蔺南星半點也沒被人恭祝的喜悅,反倒滿心惶恐,局促不安。
他不自覺地捏了一下主子的手背,連忙又松了開來,不敢造次;好大一個塊頭的禦前中貴,在舊主面前無措地期期艾艾起來。
“少爺,少爺别……”
沐九如哪知一個小小的行禮也能吓到蔺中貴,本是誠心慶賀,反而把人吓得沒了魂。
沐九如幽幽輕歎,松開了手,蔺南星這才緩和下了神色。
沐九如搖搖頭,對這傻南星又憐又愛,柔柔地問道:“剛才那公公在給你頒旨之後,說你的頭上傷着了?是在哪裡?我的眼神如今實在不好,竟是這麼久都沒看出來……”
沐九如說話間,蔺南星已從床上掏出被中香爐,放進沐九如的手裡,讓主子搭着暖手。
聽完問話,蔺南星立即把腦袋側了側,讓沒傷着的那面對着主子:“不妨事,就是在宮裡磕碰了些。”
沐九如眯了咪眼睛,輕聲道:“若隻是磕碰到了,聖上何須說一筆勾銷,還要下旨封賞,見了你的傷又有可能懊悔心疼,你……是和聖上起了什麼龃龉……”他疼惜地問道,“受到了責罰嗎?”
蔺南星心頭重重跳了幾下,垂首着腦袋心虛地道:“不曾……受罰,是聖上無意磕碰到了我,因此對我有些歉意。”
沐九如輕歎一聲,也不知信了沒信:“那你讓我看看……過來些,讓我看看,好麼?”
蔺南星連忙表态:“少爺,您隻消吩咐一聲,我莫敢不從。”
沐九如淺淺一笑,清晰地吐出兩個字:“過來。”
蔺南星眼神一亮,大狗狗一般順從地湊了上去,也不敢再陽奉陰違地遮掩傷疤了。
把整張臉都送到沐九如的眼前。
然而他家少爺的眼神如今不好了,始終在眯着眼睛費力地打量,蔺南星就又靠得近了一些,再近一些……
直到彼此呼吸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