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在哪裡?
眼前的“陛下”還蹲着自己身前,絮絮叨叨似乎說了很多奇怪的話,什麼“長公主叛逆”,什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這樣”,但鳳十一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鳳十一也沒插嘴,就像一座木雕似的跪得端正,失焦的眼神渙散,恪盡職守地當一枚聽衆。
等龍尹說累了,才發現自己的腿都蹲麻了,更别提一直跪着的鳳十一了。
“抱歉哈,”龍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這個人其實平常話不多,就是有時候會很有傾訴欲…你也别跪着了,快回去睡覺吧。”
小侍衛今天怪怪的,WiFi似的呆毛也不飄揚了,平日裡對皇帝哥的那股狂熱粉絲勁兒也消退了不少,像極了脫粉前期狀态。
鳳十一瞳孔重新聚焦,行禮起身,嘴角朝他揚起一個弧度。
龍尹覺得眼熟,鳳肖就經常這樣皮笑肉不笑。
“那十一就告退了。”
目送鳳十一的背影走出寝宮,龍尹心底泛起一種無名的奇異之感。
人話就是心裡有點慌,但不知道為啥慌,總覺得要發生點什麼。
龍尹忽然福至心靈,恍然大悟:“懂了,原來是我餓了!”
人在餓的時候總會胡思亂想,更何況他今晚隻吃了兩個慘無人道的香菜餡包子。
寝宮内之人正喜滋滋地盤算皇宮夜宵吃啥,寝宮外的鳳十一停住了回房的腳步。
月明星稀,夜風揚起了他額前的些許碎發,露出那雙毫無溫度的黑眸,方才上翹的嘴角也卸下僞裝,唇線宛如刀鋒。
鳳十一望了望寝宮方向,眼底渾濁,心緒複雜萬千。
風從他下垂的衣擺和袖口中灌入,黑色勁裝将這颀長的身軀和夜晚融為一體。
他走到偏僻處見四下無人,提上面罩,足尖發力點地,躍至房頂輕功而行。
*
或許修建齊皇宮的工匠也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
荒廢已久的僻院陰氣森森,門口的雜樹張牙舞爪,風一動便如鬼魅起舞,院子中赫然停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鳳十一從善如流地掀開落滿灰的棺材蓋,雙手發力一推,棺材底部的木闆機關便緩緩啟動——下面别有天地。
順着梯子下去,眼前豁然開朗。
耳畔流水潺潺,眼前花紅草綠,點綴在石闆路四周的燭火散發着柔和溫馨的橘光,甚至頭頂又是一片星空,仿佛誤入了另一個世界。
“喵~”
肥嘟嘟的橘貓蹭了蹭鳳十一的褲腿。
鳳十一露出個淺淺的微笑,将胖橘撈起來抱在懷中逗弄,這時聽見一個悅耳溫潤的男音從頭頂傳來:“那個假皇帝是又幹什麼蠢事了嗎?”
他擡頭望去,是一位道士打扮的男子正坐在樹上提燈看書,長相同他的聲音一樣俊秀如玉,讓人挪不開眼睛。
“國師大人,”鳳十一喉結上下滑動,攥了攥發抖拳頭:“您還沒算出陛下究竟去哪裡了嗎?”
*
論大齊國師可是神一樣的存在,神到龍胤都不敢輕易動他。
别的國師閑情雅緻,住摘星閣夜觀天象占蔔算卦;
大齊的國師就喜歡松散着頭發,披着道袍撸貓種田。
石桌不大,一隻肥貓橫躺在桌子中央舔爪子,肥美妖娆。
“你是說,他不僅主動提出和你玩捉迷藏,還跑去禦膳房削土豆講故事,最後對恨之入骨的長公主親口喊妹妹?”
鳳十一點頭。
可能是國師這裡氣氛比較放松,他頭頂上的呆毛也漸漸翹起,橘貓喵嗚一聲竄去伸爪去掏。
“有意思。”國師單手撐臉,眯了眯眼。
鳳十一垂眼沉聲道:“不過好在目前他沒有懷疑我。在他眼中,我不識數也不認字,就是個單純愚笨的傻子,他說東我絕不往西。”
“诶呀呀,傻子好,你本色出演。”國師伸了個懶腰。
鳳十一:“?”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心中郁結不散。
明知道這人是假的,但他偏偏用陛下的身體來牽他、擁抱他。
在那溫熱的身軀靠過來時鳳十一也失了神,他讨厭占用陛下身體的這人,卻更讨厭偷偷紅了耳根的自己。
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在亵.渎陛下。
國師錯開話題:“上次陛下來時說做了個奇夢,但夢中的一切都栩栩如生,其實從那時候我就很奇怪,怎麼會有夢境如此逼真。”
“後來沒過幾天陛下似乎又變得不正常,剛好你來跟我說話,這下徹徹底底能确定了咱們眼前這位是個‘假’陛下。”國師風輕雲淡地喝了口熱茶。
他瞥見鳳十一攥得發白的手指骨節,撩了下烏發說:“你也别整天杞人憂天。雖然我還暫且沒算出真陛下去了哪裡,但翻出了個有用的東西。”
鳳十一眸光閃動,見國師遞過來一本泛黃卷邊的書卷——《易魂》。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瞬間眼圈發燙,急忙起身翻閱。
不過上面有用的信息不多,鳳十一越翻越失望,眼眶也泛起了微紅。
他的情緒國師都看在眼裡,國師撈起橘貓抱在懷中說:“這書我看完了。大部分都是在講易魂這個現象,而記載的解決方法很少,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