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離鴻門宴開場隻剩半炷香時間,此時禁衛軍将這裡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守備森嚴,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
既然是場大型的屠.殺,鳳十一身為陛下的近身侍衛,正與同僚們做最後的準備。
忽然從靴面上傳來軟軟熱熱的觸感。
鳳十一低頭,發現自己被一隻胖橘貓碰瓷了。
胖橘貓在他腳上蹭來蹭去,肥美的體資妖娆,發出嗲嗲的“喵~”
“你怎麼進來了?”
鳳十一淺笑着抱起橘貓,耳骨微動,聽到池塘方向傳來細不可聞的響指聲。
他抱貓走過去,果然見到了悠閑的國師。
國師遞瓜子:“喏”
這裡森嚴得連蚊蟲耗子都進不來,他們一人一貓卻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池塘後方,還是絕佳的觀賞位置。
但鳳十一見怪不怪,朝國師颔額行禮:“您怎麼會來?”
國師瓜子嗑得咔哒咔哒:“還不是你說那個冒牌貨要阻止宴席,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啊。”
鳳十一才不像他這麼輕松,微蹙的眉心間陰郁着一團黑氣,低垂眼簾,眸光漸暗道:“您覺得就憑此人,能打消陛下的計劃?”
鳳十一嚴肅認真時,說話速度會放慢,一字一頓仿佛回味着什麼。
國師瞅了瞅他,難怪這厮今天穿得還挺齊全,原來是壓根兒不相信冒牌貨能對宴席做出什麼改變。
平日裡高束的烏發被固成端正的四方髻,額前的碎發全部紮至耳後,露出他那張清俊秀美的面孔。
老實說鳳十一是美人骨,上翹的眼尾像是狐媚的精怪,五官沒有一處不驚豔出塵。
這張美人皮囊應該去酩酊大醉風花雪月,可他偏偏當了個殺人如麻冷酷無情的侍衛。
今日銀色的輕铠上身,鳳十一換了把更快的長劍,單手持柄,劍鋒在空中滑過條優美的弧度。
國師的眼睛很有特色,一直眯着,也讓人分不清他是睡着還是醒着。
隻聽他抱着貓,輕笑道:“合着你根本不把人家當回事啊,萬一人家就阻止了呢?别太輕敵了,小十一。”
“那您等着看吧。”鳳十一留給他個修竹似的背影。
還劍入鞘的那瞬間,锃亮的劍身倒映出鳳十一那雙清澈漂亮的眸子。
他頓住腳步,道:“我會親自看着他,在血流成河中,一點點瘋掉。”
*
男人身着玄色紅紋衮服,九根柱簾擋去了視線的一半。
他面色冷漠,暗紅的眸子微微低垂,正負手站在高台上俯瞰着視死如歸的文臣儒生。
上官丞相和右側的鳳十一眼神對視,相□□頭,便上前躬身提醒道:“陛下,可以開始了。”
龍尹恍惚。
别看他臉上沒啥表情,實際心裡也沒啥念頭——因為人在崩潰到極緻時,不會有任何想法的。
身上隻會透出淡淡的死意。
此時底下文臣們以死明志的悲壯,和龍尹能活活不能死的穩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天,我再也不喊你爺了,因為你從沒把我當孫子!
龍尹還沒想好第一句話,反而被底下的文臣破口大罵道:“狗皇帝!你拿孩孺吃的牛乳來羞辱我們是什麼意思!我告訴你,今天來我就是要死的風風光光!是男人就别拿小人的那一套來羞辱我們!”
說罷就把牛奶帶碗砸了,其他“有志之士”紛紛砸了。
龍尹心中小人咆哮:如果不是我極力要求換牛奶,你們面前就是毒酒了大哥!
被罵這一下龍尹終于回神,他今天要做的就是保底下這群黑粉們的小命兒。
黑粉罵皇帝哥,皇帝哥想殺他們;
魂穿來的自己既要但當皇帝哥的反黑工作,又要确保路人們都有言論自由,不能殺人。
龍尹好苦,他隻是個天天劃水的大學生。
一人開頭其餘人便攔不住。
大家都知道今天必死無疑,這次鴻門宴肯定有去無回,所以什麼痛快罵什麼,什麼難聽罵什麼。
龍尹還沒怎麼樣,反而感受到身後傳來一股森然的殺氣,一扭頭果真是正在黑化邊緣徘徊的鳳十一。
龍尹連忙按住了他想拔劍的手,拍了拍他肩膀寬慰道:“交給我。”
隻見皇帝走上前一步,揚袖霸氣地指方才第一個罵他的文臣:“你!”
文臣悲壯長嘯:“爹娘,孩兒不孝,等到十八年後又是好漢一條!”
龍尹扶額:“先别加戲。朕問你,你為何帶頭讨伐朕?”
文臣冷笑:“哼!狗皇帝你明知故問!反正今天橫豎都是死,我也直接說了——古往今來,你是我大齊第一個殺父害兄篡位的帝王。我大齊是禮儀之鄉,不認你這種六親不認出身不正的皇帝!”
這話罵得也太直接了,大家都在心底倒吸一口涼氣。
宴席上的臣子們都朝這位老哥投去敬佩默哀的眼神,
周圍把守的禁衛軍侍衛都紛紛裝聾表示自己隻是個工具人,
就連預備的劊子手都提前擦亮了刑具,準備一會兒直接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