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章平坐于椅子上說話的過程中,其視線多次指向了他的右前方。
沒記錯的話,那個方位是樓梯。也就是說,樓梯處極可能有其他人。
内八、時不時地用手蹭着大腿,表示緊張或者害怕。
在場的人中,他應該處于弱勢。是他的同夥上級,又或是他的對立面?不,同夥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同夥,何必幫她。
那麼,什麼人能做這件事?
必然是一直在暗中觀察他們的人,知道這幾日發生了什麼,知道他們何時起了打鬥,知道那張皮影已在打鬥中被燒了……
江起舞隻能想起一人。
再加上視頻錄制時間是在她走出指月寺的四個多小時後,打鬥,從指月寺到此間,再從此間到明月來相照,她算了算前前後後耗費的時間,四個多小時完全足夠。
就是她吧,祝餘。
恰逢此刻,手機響起,是江起舞曾聽過很多次但從不屬于她的聲音。
想也不用想,她的微信列表隻有祝餘,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江起舞拿起手機查看。
【送你的見面禮,還滿意嗎?】
果然。
第一反應便是道謝,但感謝的話打了一半又被删除清空,因為江起舞突然想起了祝餘的那雙眼睛,也想起了對她的評價——極具迷惑性。
僅僅相處不到一天,這個人竟然就打破了她與這世界之間橫亘已久的壁壘,強勢地闖入了她從不為他人開啟的安全區,也成為知曉她最多秘密的人。
甚至對江起舞而言,這個過程是不知不覺的,直到現在才如夢方醒:仿佛祝餘為她布下了一個迷宮,當她反應過來時已是身在迷宮深處,連何時被哄騙進來的都不知曉。
這個迷宮真的存在嗎?
江起舞現在的回答是不知道,但她抱有懷疑。她不是個容易相信他人的人,這是她對外界的防禦。
但最令江起舞不安的是,與祝餘面對面相處時,這種懷疑似乎在無形中被消解了。
就像中午的那頓飯,分明是以感謝為包裝的試探,但最後竟完全被她牽着走,不僅毫無察覺地将談話的主動權拱手讓與她,甚至她說了什麼,自己當時似乎都……
都相信了。
還有,江起舞又看了看祝餘剛發來的那條消息,就連交換聯系方式,似乎也是她自己主動提的。
這很危險。
還是盡量與祝餘保持距離比較好。
思前想後,最終江起舞隻回了簡單的一句“嗯”。
第二日午間。
江起舞從夢中醒來,怔愣良久後霍然起身,一把掀開被子,連鞋也顧不得穿上便赤着腳下了床,步伐又急又亂地在房内四處查看。
不一樣,夢裡不是在這。
她的目光掃過床尾處的實木鬥櫃,模糊中想起了夢裡出現過的櫃子——占據了整面牆的中藥櫃。
那裡頭放着的不是藥材,而是……
江起舞步伐漸緩,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自從入住以來,她從未打開過那些抽屜,自然也就不知其中所裝為何物。但此刻,她莫名覺得害怕,害怕驚動了什麼。
走近後,她猶豫再三,最終下定決心猛地拉開其中一個抽屜。
空的。
既是松一口氣,又好像心裡隐隐的期待落空了。
就這麼依次拉開所有抽屜後,江起舞背靠櫃子坐在地上,閉上眼睛細細回憶,希望能想起昨夜夢到的更多細節。
這是她第一次做夢。
或者說,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做夢了。
幾年前在泰山腳下,江起舞被一位自稱是算命神人的老婦人攔住,好說歹說非要給她算命。
起初江起舞不予理會——無非是些騙人的把戲,她的命如何,她自己說了算。
但才走出兩步,那位老婦人幽幽地說了一句:“你當真以為自己從不做夢嗎?”
她怎麼會知道?
隻是無論江起舞怎麼問,或是開出多高的報酬,老婦人都不再開她的金口。
故弄玄虛什麼呢,愛說不說,誰稀得聽。
江起舞再次轉身準備離去,身後之人終于開口:“你所夢的都是正在發生的現實,是你不該知道的另一面現實,因而醒來後不會記得。”
“你這是……”
“更多的不必再問,我也不會收你報酬。你我有緣見面我才多嘴說上兩句,若是日後依然有緣可以相見,或許還能看出更多。但這世間萬物都有其命運所在,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
說罷便悠然離去。
不為錢财,在做夢這回事上也确實說中了,難不成她說的是真的?
“小姑娘,方才算命神人收你多少費用?”一位過路的大爺打斷了江起舞的猜測。
“你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