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舞喊她姐姐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便是兩人如膠似漆的那一個月裡,也隻在情動時,在她的半哄半脅迫下才叫了幾回。
清醒時來這麼一遭,她還怪不習慣的,尤其是兩人還正處在不遠不近的關系中,雖然說,這聽上去隻是句調侃。
見她如此,江起舞這才反應過來,也想起了之前她喊她姐姐時的情景,自覺臉上發熱,可又不願被發現,于是把手邊的紙巾盒往對面一推,面無表情道:“我不吃了,去趟衛生間。”
祝餘接過紙巾,将唇角沾上的水滴擦拭幹淨,但目光卻一直追随着江起舞的背影,直到她踏出面食店的門向左拐去,直到再看不見人影,直到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祝小姐。”
面食店的桌子方方正正,五四三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右手側的座位邊上。
祝餘冷淡道:“怎麼,你是想上桌?”
五四三老老實實站着,回答:“剛才都是誤會,誤會,咱們隻不過是分桌用餐,我一直就在桌上,怎麼可能會說出那種話來。”
一直就在桌上,他這話倒也不假,隻不過是被江起舞從這張桌子趕去了另一張而已。
二十分鐘前,三人原本是坐在同一張桌上的,但五四三的面剛端上來後,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和響徹整家店的吸溜聲立馬就讓江起舞和祝餘嫌棄地皺起了眉。
跟他同桌吃飯實在是有辱斯文,太丢人了。
江起舞忍無可忍,指着店内目前空着的,離她們最遠的一張桌子,對他道:“你,去那邊吃。”
五四三先是傻了眼,然後委屈巴巴地端着碗往那走去。
江起舞卻還嫌不夠,沖着他的背影無情補上一句:“以後吃飯,你自己一桌,别說我們認識你。”
也就是因這換桌一事,才有了五四三剛才那句“連吃飯都不讓我上桌”的抱怨。
祝餘重複着他的狡辯:“怎麼可能會說出那種話來——你的這句話,有膽子等會兒就再說一遍,看那位江小姐是信還是不信。”
其實,哪有什麼信不信,就江起舞那耳力,必然是聽得清清楚楚了,也就是她懶得在這種事上搭理五四三,況且他抱怨的也算是事實,湊巧還能讓她看個樂子,這才沒在那大漢面前拆穿他,也沒在大漢走後去找他算賬。
可是,說都說了,還要在她面前反複蹦跶硬說自己沒說,那可就不好說了。
五四三賠笑道:“祝小姐,咱們也算是相識兩個多月了,要不您指點指點我?”
祝餘:“指點?”
五四三試探性地拉開椅子,見祝餘沒有阻攔的意思,便坐了下來,道:“我覺着吧,這江小姐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要不您點撥點撥我,該怎麼樣才能更合她心意些。”
這番話,五四三醞釀了好幾天才說出口,一是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個能和祝餘單獨說話的時機,二是經過他的觀察,幾度糾結下,還是認為江起舞和祝餘的關系有些微妙,或許他能拉攏拉攏祝餘。
祝餘沒有正面回應他的請求,隻是說:“以你來看,她和你,你覺得我會幫你?”
“老實說,在這趟出來之前,我一定不會這麼認為,也不會開這個口,但是這幾天我也見着了,您和江小姐的相處……好像……”五四三時刻注意着祝餘的臉色,見沒什麼太大的波動,才接着道,“好像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我也是看過不少人和事的,之前,您和她是在耍朋友吧?但現在看來,我想多半是……分了,或者——”
或者,就沒正經開始過。
五四三是這麼想的,但不敢說出口,他有求于人,哪能當着面說人在情感關系方面随便呢,就這個或者,他都後悔說了,看來嘴比腦子快,早晚得誤事。
祝餘或許是讀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瞪他一眼,而後才道:“就算是前女友了,你覺得你就能比得過她?”
五四三讪讪道:“認真說起來,咱們不是認識得更早嗎?”
祝餘挑眉一笑:“是嗎?我認識你,更早嗎?”
“是啊,那晚在酒館,我不是聽見了你們聊天的内容嗎,沒記錯的話,你們當時似乎還在自我介紹階段。”
“啊。”祝餘裝作想起來了的樣子,讓五四三生出些許希望,然後又很快變回冷淡的樣子,“那又怎麼樣?”
五四三心裡急了,往門口望去,生怕江起舞這時候回來,将自己心中所想像倒豆子般一下子說出來:“這一來,我們的交情更早,二來,都說分了手的情人,就好比仇人,三來嘛,既然是仇人,您還願意與江小姐同路而行,時不時受她兩句諷刺,我想,您一定是在忍辱負重,為了達成什麼其他目的吧?”
她的目的……祝餘陷入了回憶中。
對,她有。
就是留在江起舞身邊,還有,滿足江起舞提出的要求。
五天前的上午,江起舞将最終的決定告知給了她。
“我想了一晚上,我已經考慮好了,萬物生,我會去的,并且,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你說,如果做了推我下地獄的人,你也會跟着跳下去,我在哪兒,你在哪兒,對吧?”
“你以為這世上的事,是你想後悔就可以後悔的嗎?”
“你以為你說過的話,是你想收回就可以收回的嗎?”
“如果我死在那兒,我要你和我一起死,如果你到時候不願意,我死也會拉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