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早晨,江起舞如約來到雲華酒店一樓大堂。
此時是九點鐘,她沒有去辦理退房,也沒帶什麼行李,因為陳出告訴她,他們要去的地方雖然不算近,但順利的話今晚就能回來。
盡管她知道,這一定是在騙她,但她也需要騙他們——一個好奇心過重并且對周圍的危險敏感度極低或者說毫不在意的奇怪女人,這是她給自己打造的人設,她得扮演好這個人設。
“江小姐,早啊。”
陳出坐在大堂休息區向她打招呼,手上還端着杯咖啡,看樣子,他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江起舞皺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約的時間是九點鐘。”
陳出愣了下,道:“抱歉,是我來早了。”
下意識道了個歉後才反應過來,不對啊,他憑什麼要道歉,來早了犯法了麼?哦,雖說他确實犯了法,在他眼裡,也并不覺得犯法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但在早到這件事上,他可一點錯都挑不出吧。
江起舞也是沒想到,一大早會莫名得這麼一句道歉,她好笑道:“陳先生,我隻是确認一下,我沒有遲到而已。”
雖然說,就算是讓人販子等得再久,江起舞也不會有什麼愧疚感,但她覺得吧,按照她的人設,好奇心大過天,在即将解密的重要關頭,她是不應該遲到的。
陳出大腦上線,反應很快地接道:“那也是我來早了,才會讓江小姐産生這個疑惑,還是我的錯。對了,叫我陳出就好,畢竟,江小姐知道我的名字。”
前半段顯然是口不應心,後半段又好像是在内涵她,找人幫忙,卻連全名都不願意告知。
但那又怎樣?
江起舞:“好啊,陳出,我覺得,我們可以出發了。”
江起舞在那天晚上就收到了陳出發來的短信,他告訴她,他願意做中間人,替她牽線搭橋,帶她認識那位能為她解惑的人,那人是個小村子裡的村醫,隻是這牽線搭橋還需要些時間,請她耐心等待。
這一等便等到了昨天上午,似乎是為了體現這牽線搭橋有多麼不容易,陳出直接打了通電話過來,當時祝餘恰好也在她房間,兩人一起被來電聲給吵醒。
隔着電話線,她們都能感受到那頭正在多麼努力地表演。
首先是興奮。
“江小姐,好消息!事情我已經辦成了!”
為了給他點面子,江起舞盡最大努力壓住自己的起床氣,在語氣上表現出驚喜:“是嗎?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那位村醫?”
與此同時,祝餘在一旁笑得不行,盡管沒笑出聲來,但江起舞還是覺得有被幹擾到,笑什麼笑,她沒好氣地推了祝餘一把。
祝餘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句:“你太浮誇了。”
江起舞指着門口,意思是,要麼别發表意見,要麼就現在出去。
祝餘聳聳肩,又躺了回去,做個安分的觀衆。
電話那頭回道:“最早的話是明天,江小姐,你明天有其他安排嗎?如果要去,這一來一回,再加上在那辦事的時間,可能得花上一整天。”
江起舞:“可以。看你那邊什麼時間更方便,我這邊自然是越快越好。”
“好,那就明天,明天早上九點,我們在酒店大堂見,然後打輛車去榆谷縣,我等下就去安排,到時候會有人在那兒接我們的。”
江起舞:“有人?你朋友啊?”
是那個刁柳吧。
這句問話開啟了陳出的第二層表演,他開始訴起了苦。
“不瞞江小姐,其實是前女友了……”
哈?
江起舞看了眼祝餘,這年頭,是流行用前任做借口來騙人嗎?不對,她和祝餘确實前着呢,她們和他們不一樣。
祝餘大概猜出了江起舞在想些什麼,想要撩撥她幾句,又礙于此情此景不太合适,隻好暫時放一放。
“五四三給你的那張照片,上頭除了我和他還有個女人,那就是我前女友,姓刁,明天見了她……我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啊,她要是對你不太客氣,你也别講禮貌叫什麼刁小姐了,叫她诶就得了。”
江起舞:“哦。”
平淡的一個“哦”字,讓電話另一頭安靜了一會兒。
江起舞知道,陳出期望她有什麼樣的反應,無非就是八卦點,追問一下兩人是不是分得不太愉快啊,那個刁小姐是不是脾氣不太好啊,但她就是不問。
實話說,這場面真是像極了祝餘當時對五四三的忽悠,想不到才十來天的時間,相似的情節再度上演了。
陳出搞這一出,看來,明天他和刁柳要僞裝成互相不對付的關系了,或許還會表現得和她更像是統一戰線。
江起舞想,如果她對他們人販子的身份毫不知情,當真就是個為求解惑的人,身處在這樣的關系中,多半就會把戒心給降低了。
那麼,現在的訴苦就不是一堆廢話,而是一種鋪墊了。
果然,陳出安靜一會兒後,自己又繼續說道:“我和她吧,當初分得不是很好看,可是這回又不得不找她幫這個忙,江小姐你想找的那村醫,剛好就是她的一位遠房叔叔,叫什麼……祁三,當初也是因為這個關系,我才能替五四三買到那東西的。可是沒想到,她現在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她居然——”
江起舞:“不好意思,我昨晚睡得不太好,你的要緊事,應該都說完了吧?”
給他點面子,居然還沒完沒了了,江起舞對他的八卦和吐槽絲毫不感興趣,更别提編出來的八卦和吐槽了。
陳出:“額……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