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躲在厚厚的雲層裡窺視着,它所窺視的,可能是山,可能是水,也可能是山山水水間無數生靈中的其中一些。
千萬年過去,它早已見過許多,見過山變成海,見過海變成山。
所以,在它眼裡,一切不同應該都沒什麼不同吧?哪怕是自诩為萬物之靈的人與他們眼中無足輕重的蝼蟻之間的不同。
那麼,一切都相同的話,它究竟在看些什麼?
它在看嗎?
它在看的話,它的視線所在,是否是它所認為的“值得被關注”?
如果答案為“否”,那它為什麼看了這個,而不看那個?
如果答案為“是”,那麼,在它眼裡,便真的存在不同。
同與不同,值與不值,月亮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
“哎呦——”一聲急呼剛出口,五四三就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他撿起掉落在地的手電筒,吃痛地爬起來,同時将滿手的泥抹在褲子上。
夜間上山本就費勁,再加上白天下過了雨,腳下泥濘得很,再再加上多個背包疊在身後晃晃悠悠影響着重心——包裡絕大部分被三人一周的口糧和水給占據了——五四三一路都走得異常謹慎,時刻注意着腳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給摔了。
可誰知道,本在他前方幾步遠的祝餘居然不吭聲地停下了步子,猝不及防下,他差點撞上了她,為了避免這一撞,才有了剛才的那一摔。
本以為祝餘至少會扶一扶他吧,沒想到她看都不看他,甚至他都自行爬起來了,她卻仍在擡頭望着天。
不都同夥了嗎,他的待遇怎麼還這麼差啊?而且,她可是這一摔的罪魁禍首!
心有抱怨,五四三卻也不敢表露出來,隻能窩囊地說道,“我沒事,我沒事……不過,祝小姐,你怎麼停下了?看月亮?但今天的月亮沒什麼看頭吧,一點兒也不亮。”
祝餘這才看向他,淡淡地說:“抱歉,我在看天象,看看我們這次萬物生之行到底是吉是兇。”
五四三瞪大眼:“天象?那結論是——”
“怎麼了?”江起舞打斷了五四三的追問,然後朝他們走去。
這一段路窄,她一直走在最前方領路。五四三摔倒那一聲讓她停下了腳步,但直到他追問夜觀天象的結論時,她才選擇開口,同時往回走。
往回走的幾步中,江起舞先是一直看着祝餘,然後将目光轉向月亮,最後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似的,看向了五四三,對他說道,“噢,地上太滑,沒注意路,所以摔了是吧?沒事吧?沒事我們就繼續往前走。”
見他指着天上,又要說些什麼,江起舞直接堵住他的話,“我不信這些。”
五四三小聲說:“但我有點信啊。”
江起舞:“那你自己信呗。”
聽了這話,五四三又起了興緻,對祝餘說:“祝小姐,江小姐不信,但我信,這天象,這怎麼看啊?你給我講講呗。”
話音剛落,江起舞便十分霸道地接道:“不許講。怎麼,你有異議?這是我組的局、我帶的隊,你可以自己信這些,我不攔你,但是我不接受你們在我的隊裡讨論這些有的沒的,如果有異議的話,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倆可以下山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怎麼這樣專制啊?五四三蔫得像個再三被霜打了的茄子。
但祝餘卻是偷偷彎了下嘴角,随後裝作無奈的樣子,回答五四三:“既然這樣,那就改天再聊吧。”
然後對江起舞說:“那我們這就繼續往前走?”
“等一下。”江起舞想了想,繼續道:“為了防止你們兩個趁我不注意,偷偷讨論這些,祝餘,我和你并排走,五四三,你還是最後一個,但是,你得和我們保持十米遠的距離,直到我喊你上前,你才能上前來。”
五四三:“啊?”
不是,這,不至于吧?
尋了個借口把五四三支到十米遠處,江起舞終于可以和祝餘毫不避諱地交流了,當然,還是得小聲一點。
“你剛剛,為什麼突然看起了月亮,而且好像還看得挺入神的——是因為你停下了,五四三差點撞上你,才會摔的吧?”
祝餘笑了笑,正好碰上個小陡坡,于是邊扶着江起舞上去,邊回答:“我說了看天象,你不信嗎?”
江起舞上了坡後,高她半身,就這麼俯視着她,反問道:“你說呢?如果我告訴你,我信天象可以預測吉兇,你相信嗎?相信我會信這個?”
祝餘微微搖頭:“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