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風仍舊燥熱，房間内制冷電器呼呼作響，加快空氣流通的電器在兢兢業業工作，代詠冬依然覺得房間裡悶得慌，不知名的低氣壓壓得她胸口發悶。

擺放在架子上的香薰散發出陣陣甜膩的香氣，沖淡了時不時在鼻翼前炫耀存在感的鐵鏽味。

代詠冬喊出口的話響起時間不對，蘇方木和蘇萬葉顧不上回答她。一個哨兵和一個向導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已經倒在地上沒有反應的【代詠冬】視角隻能看見離她最近的【蘇方木】。

【蘇萬葉】就站在【蘇方木】身邊，她兩個人在遊戲裡的表現仿佛是同一個人的意識在操控不同身體，擡手，劈下的每一個細節都像是複制粘貼，從側面看隻能看見一個人，地面上卻有兩個影子，半空閃着兩道刺眼的刀面寒光。

代詠冬不由自主地看向并排而坐的三次元蘇方木和蘇萬葉。不論是遊戲裡的兩個角色還是現實中的兩個人都有一種割裂感。

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來蘇萬葉擺出一張蘇方木一模一樣地冷漠表情。蘇萬葉對誰都溫溫和和的，還容易和除她自己意外的人溝通交流。在這一瞬間的蘇萬葉像是被一個玻璃罩子罩住的人，玻璃罩外面的人能夠看見她，但是始終不能真正地走進她的玻璃罩。

代詠冬對頭盔沒有摘下來，她還能夠聽到遊戲裡面的聲音。刀劍刺啦碰撞格擋，攻擊“敵人”的悶聲響，掉血掉得厲害的遊戲角色的用力喘息和受傷倔強反擊的悶哼聲。

博美弱小無助又可憐地嗷叫：“嗷嗷嗚……”

代詠冬和她的小博美一樣是弱小的存在。她心有餘悸地掃一樣眼神、動作相差無幾的一狐一狼，心想着赤色的狐狸變成蘇方木那頭不知道什麼原因從雪色變成灰色的狼毫無違和感。

難怪蘇方木能使喚得動蘇萬葉的狐狸。代詠冬被踢下線後無心觀看【蘇方木】和【蘇萬葉】的打鬥場面，自欺欺人般對自己說，隻要沒有看見自己躺在地上的屍體，她的遊戲角色就沒有輸！

反正能夠保住前三的位置，怎麼樣都行。代詠冬不敢想象她眼睜睜看着能夠治療媽媽的藥從面前跑走的心情，這無疑是讓捕食成功的狼放下口中的食物一樣難。

噗呲。

代詠冬側目看見【蘇方木】的刀反手捅進把代詠冬擊敗的比賽參加者胸口。

一局終。

“蘇方木你——”

“嗯?”

守住第一名位置的蘇方木和蘇萬葉繃緊的神經來不及松緩，仍舊瞪出一雙流露兇光殺意的雙瞳在略顯昏暗的角落似狼一般發出綠光。

代詠冬喊得是“蘇方木”，轉過頭的是兩個人。“那什麼，我喊蘇方木。”

蘇萬葉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我去找一下官方發布出來的操作指引，一會按照指引把家庭住址貼上去。”

代詠冬欲言又止，想要靠近蘇方木又畏懼蘇方木身上的寒冷之氣。

“蘇方木你要不吃點補血的東西?我這裡有。”代詠冬把話說出來又馬上陷入懊惱的情緒中，認為這樣做很丢她的面子，佯裝漠不關心蘇方木的身體情況問道。

“不用。我會清理。”蘇方木在打算拿深色的袋子套在裝着血紙的袋子外面，再在這上面捆綁一個蝴蝶結。

蘇萬葉的反應很遲鈍。“我和你一起。”

“不用。”

“一起。

“……随你。”

代詠冬到嘴邊的話立即轉變内容：“蘇方木你的原則呢?”

蘇方木提起捆綁帶着多出來的蝴蝶結，在垃圾桶上抖一抖，慢慢吞吞地把垃圾桶拿出來。

“什麼原則?”

蘇萬葉詢問代詠冬拿到相關的信息，逐一檢查确認填寫的資料無誤後提交，現在隻要等比賽第一名東西寄到家門口就行。她冷不丁的開口給代詠冬安排接下來要做的事，“我已經把資料寫好了，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選評價又實用的儀器，你準備好去深入修學校的治療方法了？”

代詠冬轟的一下傻眼了。“不能這樣！就算你們要占用我的房間也不能在這留太長時間。”

“不管你信不信，我本來就沒打算加入你的房間，破壞你的幸福感，闖進你的房間不是我的本意。蘇萬葉，這袋垃圾我會自己處理，你放在地上就行。”蘇方木呼吸短促，非得把這句話說出來才好受。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不會産生過多的想法和錯覺想要加入姨媽家。

姨媽的家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蘇方木的家。姨媽總會在飯桌上提到蘇方木不要拘謹客氣，蘇方木一直認為自己不該一腳插進這個家，所以她一直沒把代詠冬對敵意放在心上。

此前，蘇方木在姨媽家短暫留宿時，她每天洗澡換下來的衣服會當天清洗幹淨挂在陽台上曬，第二天晚上準時把曬幹的衣服收進行李箱，絕不會讓自己的衣服和代詠冬一家的衣服混在一處。她是一個随時可以帶上行李箱離開的旅客，不會在房間留下什麼居住的痕迹，多餘的物件一個都沒有。

這幾天是蘇方木和代詠冬這對表姐妹呆在一處地方相處最久的時候。蘇方木和蘇萬葉的東西來不及收拾，她們兩個人的東西和代詠冬亂七八糟堆在一起沒有時間收拾的漫畫書放在同一個角落和平共處。

職業看門口的博美對從外面走進來的狼不再高聲吠叫，而是用一雙清澈中帶有一點無知愚蠢的狗狗眼睛觀察狼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