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讓我給你打電話的。”謝舒毓提醒。
溫晚好笑,“我該解釋的都解釋得差不多。”倒是你。
“那挂了。”
“你挂。”
“憑啥我挂。”
“那我也不挂。”
吵兩句,心情好了點,謝舒毓起身抖抖褲腿,繼續往前走,“幹耗着,不用交話費啊?”
“那打視頻。”溫晚說。
謝舒毓“嘁”了一聲,“說得視頻不要流量,而且我根本不想看見你,我鬧心。”
溫晚一下火了,“看我怎麼就鬧心了?我看你還鬧心!”
“鬧心你還想看,你趕緊挂!”謝舒毓拔高聲調。
“我現在又沒看見,我不鬧心。”
“我鬧心,光聽你聲音我就鬧心。”
“那你去死。”
“你先死,你死了我指定死,咱倆殉情。”
快走到雜志社樓下,旁邊人驚訝扭頭,謝舒毓一看是張姐,險些又把手機摔了。
她反應過來,酒窩綻開,“跟朋友開玩笑呢。”
張姐笑笑,擡手打個招呼,示意自己去前台拿快遞,謝舒毓點頭,跟她拜拜。
溫晚在電話那頭聽着,知道她遇見同事,心裡盤算着,待會兒一定就“朋友”二字好好陰陽一番。
下一秒通話斷開,手機彈出消息。
[進電梯了。]
距離午休結束還有半個多小時,謝舒毓把手機扔到桌面,習慣性望向窗外,入眼鉛灰冰涼,老城區潤目的濃蔭終究是回不去了。
走到窗邊站幾分鐘,謝舒毓想想,還是給溫晚發了條消息。
[沒事。]
沒事,既然沒事為什麼還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溫晚坐在沙發上,盯着手機半天沒動,心裡悶悶的,堵得慌。
門鈴響,她起身拿外賣,習慣性說“謝謝”,貼門站,聽着小哥出樓道才反鎖門。
那動靜有點大,她總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細心,覺得當着人面反鎖不禮貌。
拆包裝,皮蛋瘦肉粥送進嘴裡,半溫不熱,腥氣直沖腦門,強忍着咽了幾口,胃裡一股股翻。
就沒有一件順心事!小勺氣咻咻往粥碗裡戳,溫晚摔在沙發,摁開手機找到商家,唰唰唰惡評送出。
[出來做生意稍微用點心好不好,你們開店真的吃過自己做的東西嗎?太糟糕了。三十塊不便宜,買大米都不知道買多少斤,我花錢點外賣不就圖個方便,我連碗熱粥都不配喝嗎,你們做人講點良心。]
那通電話打完,謝舒毓其實心情其實有所好轉,不時拿起手機回看溫晚信息。
她明顯在示弱,她大多數時候挺溫柔的,她解釋得很詳細,她确實很在乎自己的反應。
謝舒毓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對話框跳出消息,幾乎占據整個手機屏幕。
洋洋灑灑,近千字,從昨晚酒局開始,溫晚再次詳細講述經過,是什麼性質的聚會,她為什麼不能拒絕,有多少人參加,誰帶了對象誰帶了寵物,寵物長毛短毛叫什麼名字,幾點回家,幾點睡覺,幾點起床,中午又吃了什麼外賣……
前半段說事,後半段全是罵她,有理有據,邏輯清晰,且不帶一個髒字,純純人格侮辱,内容總結就四字——不識擡舉。
消息過來的時候,謝舒毓第一反應就是挨罵了,但她一字不落看完,還看了三遍,跳出個人主觀意識,被罵那人真的一點不冤。
人好聲好氣哄,你不聽,拽得二五八萬,把人惹惱了可不急眼。
謝舒毓走出辦公室,站在樓道給溫晚打電話,接通第一句。
“你罵我。”
“罵你怎麼了?我就罵你,你就欠罵,一天不罵你就皮癢癢,你就難受!”
溫晚聲音軟軟的,柔柔的,她音調低,不刺耳朵,謝舒毓忍不住笑,“那我要跟你說,其實我根本沒細看,你不得氣死。”
“所以你專程打電話過來聽我親口罵呗。”溫晚快速接道。
謝舒毓“昂”了一聲。
“你真是條小賤狗。”溫晚咬着牙根磨出這句。
“是就是呗。”謝舒毓揉揉鼻子,酒窩持續推高,“你越生氣我越高興,我氣死你。”
莫名,胸口那種悶悶的感覺消散了,像雨後大風吹走烏雲,露出湛藍的天空,那麼寬闊,那麼坦蕩。
她說什麼都行,謝舒毓隻要聽到她聲音就很滿足,熟練滑跪,調整了語氣,“好了,我真要上班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剛聽你說等外賣,吃了沒?”
溫晚氣呼呼,“沒吃,難吃死了!”
發脾氣也這麼可愛。謝舒毓笑得臉僵,說那我再給你點。
半小時後,溫晚收到外賣,客廳茶幾上兩碗一模一樣腥冷的皮蛋瘦肉粥。
她想罵幾句,又覺得嗓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