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嶼故作平靜地打量起地窖中存着的食材。
一方面,或許是因為地窖的溫度比地面要低,這裡成了天然的冰窖,本就有利于食物的存放;另一方面,則應該是因為南秋使用了她的“保鮮”異能,地窖裡無論是肉類、菌菇、蔬菜還是瓜果,大部分都保持着新鮮。
她猜測,院子裡“種着”的那些蔬果可能也是這麼來的。它們并不是真正從地裡長了出來,而是南秋為顯得好看,才直接從地窖裡移了一部分上去,虛虛地埋在土中。
可是,在地窖的角落,高嶼也看到不少已腐爛的食材。它們被封在塑料箱中,還沒來得及處理。得虧塑料箱不是完全密封狀态,否則再這麼發酵下去,早晚有一天得炸了。
她在塑料箱前停住腳步,轉頭問南秋:“這些是……?”
南秋有些無奈地輕輕歎了口氣:“偶爾異能失控的時候,就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高嶼提出建議:“需要我幫你帶出去銷毀嗎?”
雖然這些東西才剛剛開始腐爛,但長久放置在這裡,就算不炸開,早晚有一天也會把整個地窖變得臭氣熏天,還可能進一步影響其他新鮮的食材,倒不如由她直接帶出去處理了。
南秋隻思考了兩秒鐘,就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多謝高小姐的好意,但還是不必了。萬一哪一天應急食物真的告急,這些才腐爛了一點的,也可以拿來吃。”
她面色平靜,高嶼卻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另一層含義。
恐怕她并不是為了“吃”而保存,而僅僅是為留個“念想”。畢竟給她送來這些食材的人已經不在了,她自然而然會想抓住一點什麼東西,證明愛人曾經的存在。
高嶼想,她應該做點什麼。
人總是要往前走的,她不希望南秋一直被困在過去、困在這裡。
于是她保證道:“今後我會把新鮮的食材送過來。這些爛了的還是丢掉吧,畢竟,吃下去對身體不好。我保證,我一定會按時來,不會讓你有挨餓風險的。”
南秋擡頭看着高嶼,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地窖本就昏暗,她手中的蠟燭是唯一的光源。然而此刻,豆大的燭火卻不是在蠟燭上燃燒,而是在她的雙眸中躍動。
高嶼一錯不錯地望着她,好讓自己的保證更有力。
她終于等到她點了頭:“好。那之後的一切都拜托高小姐了。”
拎着腐爛的食材離開高危污染區、回安全屋的一路上,高嶼已不像前兩天那樣,覺得自己逐漸“冷靜”下來,她滿心隻剩下喜悅這一種情緒。
總有一天,那人留下的食材會被消耗完畢,地窖裡将會被她帶去的東西填滿。
光是想到此事她就覺得有些興奮,但是她暫時不想去深究,這興奮究竟是因為什麼。
處理完腐爛食材回到宿舍後,高嶼脫下作戰服,開始繼續今天未完成的工作。
她還是受了南秋一點影響,前幾天回來時就買好了一雙新拖鞋,順帶把寝室的地闆也拖得幹淨了一點。換上拖鞋的一瞬,她确實感覺把壓力也卸下了大半。
高嶼打開了各個電子裝置。
第一件,記錄身體數據。
目前聯盟對高危污染區的研究仍有不足,多次進入污染區中的她就成了極佳的研究材料。将相關的數據記錄下來,應該能為研究員提供一定的參考。
所有的異能者本質上都已經被污染種所污染,隻不過這種污染是可控的,所以他們反而能對其加以利用。除了直接接觸污染源和過度使用能力導緻異化,異能者的污染程度一般不會再加深。不巧的是,進入高危污染區就是直接接觸污染源的方式之一。
高嶼原本以為,就她這種高頻率的進出,能保持污染程度不加深已是一件幸事。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污染程度竟然還能往下降。
重傷醒來後,她被告知,在上一次的任務中,她直面了污染爆炸,雖然作戰服阻止了一部分的侵害讓她僥幸存活,可她的污染程度還是直線上升,能保住性命簡直是個奇迹。
可是,在進過幾次高危污染區後,她受污染侵蝕的程度竟然開始平緩地往下降。雖然數值要精确到小數點後兩位才能看出變化,但可以肯定的是,變化确實存在。
這其中一定藏着她暫時無法破解的秘密,所以此刻她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信息全部記錄下來,輔之以今天的行動日志,好為之後提供參考。
至于第二件要做的事情……
高嶼打算搜索下南秋的相關信息。
她當然不相信那篇《娛樂報》報道上的事,可她也确實對南秋的身份産生了好奇。
高嶼得承認,在真正到達此地之前,她對這次任務的态度是消極的。她有必須回一線奪取戰功的理由,又怎麼會願意一直躲在後方?
所以,除了看聯盟提供的資料外,她再沒做其他多餘的準備工作。
但是現在,她不那麼想了。她不介意将這次的任務作為長期任務執行,而且……就算之後被調離此處,為了不讓自己言而無信,她也會定時定點地回到此處,将說好的食材給南秋送去。
畢竟……人不能言而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