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嶼意識到什麼,幾步沖到南秋身邊,用稍有些沙啞的聲音詢問道:“再回去歇會兒吧?”
南秋搖搖頭,态度平靜又堅定:“不了,快到三點了,我得先把祈禱儀式完成。”
話音方落,熟悉的鳥啼聲再次在屋中響起,傳遍各個角落。
高嶼猜到了,她第一次覺得這聲音有些吵鬧。
剛才轉頭去看南秋的時候,她也瞥到了牆上挂着的鐘,一下就想到了理由。
她忽然覺得嘴裡有點發苦,可還是問道:“南……南秋,你今天狀态不好,隻休息一天,應該沒事吧?”
南秋笑笑:“恐怕不太行。我之前專門研究過,正常情況下,這個儀式一天都不能停,否則就會前功盡棄、功虧一篑。那麼,我先過去了。”
高嶼猶豫了一瞬,放棄跟剛才一樣、直接将南秋抱起,而是将右手遞了過去。
“需要扶着我的手嗎?”
對于這份好意,南秋并沒有拒絕。她握住了高嶼的手,将原本靠在牆壁上的重量轉移到了這一邊。
有了一個可移動的支撐物,她行動起來也自如不少,并沒有将太多的時間浪費在路上。
南秋做祈禱時,高嶼再次選擇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位置,安靜地望着她的側臉。
明明滅滅的燭光映照下,她的表情一如既往虔誠。她是真的相信,這份虔誠的祈禱,能讓愛人再次回到身邊。
南秋的這副樣子,讓高嶼産生了一種久違的安甯感。
或許是因為情緒起到了特殊的作用,又或許是因為此時距離小型長蟲被消滅已過去很長時間、它們的影響力正随時間而逝,她突然發覺,原本殘留在腹部與雙臂之上的灼燒感與疼痛感正不斷散去。
她開始是打算,等把屋子裡收拾幹淨,再去處理這傷口。現在看來,似乎不用費那份心了。
祈禱儀式很快就宣告結束。
這麼看來,它并不會耗費太多的心力,但恐怕……難在堅持。那種從事發到今日,一次都沒中斷過的堅持。
看南秋轉身準備離開,高嶼立刻上前準備攙扶。
幸好她先一步就動了起來。
幾乎是在她扶住南秋的瞬間,後者全身的重量便都壓了下來,顯然已無法靠自己的力氣站着。大概是因為強撐着從床上起來做了這次祈禱儀式,南秋的狀态看起來比剛才還差,連嘴唇上的血色也全部褪去。
“南秋?”高嶼實在有些擔心:“我送你去醫院好嗎?我看你的狀态不太對,還是去醫院治療……”
“不,不要。”南秋猛地睜開眼睛看向她,眼中帶着一絲祈求:“我不想離開這裡,隻有這件事絕對不行。”
高嶼不明白南秋如此堅持的理由。但她發現,她沒辦法逆着南秋的想法做事。
最終,她隻是小心翼翼地将其抱起後送回房間休息,沒有強行把人送到醫院裡去。
這一次,她留在房間裡,确認過床上的人呼吸漸漸變得平穩,方才輕手輕腳地挪到屋外。
她攢了一肚子的疑問,總覺得南秋留給人的印象越來越神秘。
不過眼下也解決不了這些問題,還是先做事吧。
将晚飯可能會用到的食材一一清洗幹淨、切好備用,高嶼坐到沙發上,準備檢查一下腹部和手臂的傷口。
南秋應該還能睡上一會兒,她可以等到她醒來再做下一步的事,不然飯菜放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解開襯衫的扣子後,高嶼驚訝地發現,在她的腹部,僅僅留有顔色很淺淡的紅色痕迹。要不是她清楚地知道那裡曾經受過傷,她恐怕都不會注意到此處顔色上的不同。
難不成,那新型的污染種攻擊方式比較特殊,并不會在人身上留下真實的傷口,而是産生一種疼痛的幻覺,從而削弱被攻擊對象的戰鬥能力,讓自己得以逃生?
這倒是能解釋,為什麼她當時好端端地穿着作戰服,卻還是能感受到被灼傷的痛苦。可是,相對而言,這種攻擊模式會不會太過無害了?
高嶼将襯衫重新穿好,又檢查過雙臂的情況。
手臂跟腹部完全一緻,除了微微泛紅外,再看不出任何的問題。
她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決定等南秋的狀态徹底恢複好後,再回去看看其他人的狀況是否也是如此。
高嶼的本意是,在沙發上稍事休息,等到南秋一覺睡醒、或她自己開始覺得餓了,再繼續才剛剛做好準備工作的晚飯事業。
但她不知不覺間,就這麼靠在柔軟的沙發背上睡了過去。直到一陣鳥鳴聲在耳邊響起,她才猛地驚醒,發現此時已是三點——淩晨三點。
她從來沒在這間屋子裡過過夜,所以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屋子裡的鐘,一天竟然會響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