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秋倒在樓梯之下,像是踩空了樓梯不小心摔下,隻是手中不再拿着那件奇怪的黑色外套。
高嶼慌忙沖了過去。
不,這回不太一樣。
南秋的額頭上有殷紅的血迹流下,她是真的從樓梯上跌了下來。而且……她面無血色、唇色發白,呼吸、心跳頻率異常,臉上和手心都是汗,體溫卻低于常人。她已完全失去意識,狀況極差,有性命之危!
高嶼連着喊了她幾聲,都沒能得到任何回應。
再不做點什麼的話……
她快速脫下了身上的作戰頭盔和作戰服外套,給南秋穿上。這兩樣東西具有一定的防護功能,應該能保護其順利經過院落以外的污染區。
将南秋背在背上後,高嶼隻猶豫一瞬,就将防護裝置的防護功能調到最大,腳步堅定地離開了這間院落。
之前她已經用過一次大功率防護,裝置的使用量是有限制的,經不起反複開大折騰。所以她的時間有限,必須在失效前把南秋送出高危污染區、送到她的車上,一點都耽誤不得。
情況緊急,高嶼已經無暇去理會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感了。
或許是因為注意力被轉移,疼痛感也在不斷減弱,再無法對她的一舉一動造成任何影響。
去醫院的前半段路程都很順利。
直到,車子駛過了二段隔離區,進入城市外圍。
在高嶼轉頭檢查南秋的一瞬間,她發現,後者的臉發生了變化。
上車後,為了不讓頭盔影響到南秋呼吸,高嶼替她摘下了作戰頭盔。此刻,在她的臉上,碩大的“流放者”三個黑色大字印在了那裡,從右臉跨過鼻梁到左臉,極為刺眼。
高嶼聽說過這種刑罰。
針對一些罪大惡極罪犯的家屬,聯盟考慮到他們出現在城市中心或許會引起民憤,便會用特制的墨水在他們臉上刺字。在二段隔離區之外,他們和普通人沒有區别。可一旦進入城市外圍以内,黑字就會在他們臉上顯現。
他們無法在城内正常生活,等同于被流放,所以逐漸有了“流放者”這樣的稱呼。這稱呼甚至被聯盟采用,直接成了刺字的内容。
她怎麼也沒想到……南秋竟然會是其中之一。
可是現在不能回頭。
她必須得把南秋帶到醫院去,否則,南秋恐怕撐不過今天。
高嶼背着南秋沖進醫院的時候,能覺察到周圍大半人落在她們身上的視線,帶着的都是負面情緒。
這不能怪他們。
“流放者”的構成極為複雜,在聯盟有意的宣傳中,他們成了城市暗面的重要組成部分。畢竟,如果不是有罪在身,他們又怎麼會被流放?
所以旁人很難以平常之心看待他們。
當醫生宣布,醫院無法收治流放者時,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卷過高嶼全身。
懷中的人仍舊緊閉雙眼,毫無反應。她感覺得到,南秋的呼吸和心跳都在逐漸變得微弱。
她第一次這麼害怕,害怕會在今天永遠失去她。
該怎麼辦?送去别的醫院?
可流放者的身份擺在這裡,結果恐怕是相同的……
帶回安全屋治療?
可她甚至不明白南秋究竟出了什麼事,又從何治起?
對了,還可以問問賀越風!也許賀越風會有辦法!就算、就算不能收治,用點藥,也許也能起到效果!
高嶼不知道自己在那兒站了多久,勉強理清楚思路正準備采取行動時,有人重重在她肩膀上拍了兩下。
拍她肩膀的是個熟人。
在她身後,賀越風正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她,語氣中半是生氣半是無奈:“你怎麼能直接這樣帶着她過來?你的腦子呢?現在馬上回去取外套,再送她去别的醫院,也許還能趕得上!動作快點!”
說是這麼說,但她能聽出賀越風的遲疑。她們過程中耽誤的時間已經太多,經不起這樣的消耗了。
就在這時,高嶼注意到,有另外一位“熟人”走向了她們所站的位置。
說是熟人不太準備,是她認識對方,但對方恐怕不知道她是誰——
木冉,危機事件處理小組執行官,曾負責從南秋手中接收九号晶石。十多天前,她試圖與其取得聯系,卻無果而終,那時她看過木冉的資料,也記住了木冉的長相。
讓高嶼有些驚訝的是,木冉徑直走向了她們,頗為關切地詢問起賀越風:“賀醫生,南秋夫人這是……異能過度使用了,對嗎?而且必須做緊急修複手術,治療時間恐怕隻剩不到四十分鐘了。”
賀越風點點頭:“正是如此,但恐怕……”
木冉沉思了幾秒鐘,從口袋中取出通訊器:“要是我能聯系上柴曳長官,得到她的允許,南秋夫人應該就可以進手術室吧?雖然後續治療不能在這兒進行、還有一堆複雜的手續要補,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賀越風又是一陣點頭:“如果真的可以,當然行!”
木冉錯開幾步,去了一旁人流量更少的樓梯間打電話。尚未摸清除情況的高嶼正想跟上去,卻被一名紮着馬尾、白衣黑褲的年輕女性攔住了去路。
“請在這裡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