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得想個辦法,帶她離開這裡。
家可以重建,現在她們又在一起了,隻要有愛人在身旁,到哪裡去不能建成一個新家呢?
回到南秋面前時,高嶼已經換好睡衣,也收拾好了心情。
她剛在床上空着的位置躺下,一隻有些涼的手忽然滑進了她的睡衣之下,緊貼在她的腹部。
高嶼被冰地猛地一顫,回過神後抓住了南秋的另一隻手,問道:“手冷嗎?我幫你捂暖一些。”
南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她的手指掩藏在睡衣之下,指尖靈活而準确地劃過高嶼腹部那道十厘米長的傷疤。
“你真的不記得,這道傷口是怎麼來的了?”
高嶼能聽出她平靜語氣下隐藏着的些許悲傷,腦子飛速運轉起來,猜到了一種可能性。她趕忙表明了态度:“我确實不記得了。但如果……如果這是為了保護你而留下的,那就不會不值得。”
南秋搖搖頭,将手抽了回來:“正好相反。這道傷口,是我留下的。”
第一次見面時,南秋對高嶼的印象并不好。
那時,距離她母親因意外身亡,以及她自己受此事牽連成為流放者,已過去許多年。她逐漸适應了在城市邊沿撿垃圾為生的日子,每天都是能過一天算一天。
她答應過母親會活着,所以絕不主動尋死,盡可能保全性命,但也僅此而已。
在這樣的生活模式之下,有兩類人對于南秋來說,就顯得格外難以對付。
一是部分打家劫舍的幫派分子。她們這些拾荒人,能否解決饑餓問題本就要看那天的運氣,還常常被來此掃蕩的幫派成員搶奪,因反抗而被打成重傷的也不在少數。
好在,她後來找到一處隐蔽的所在,每次情況不對時,就會躲藏其中,之後被幫派打劫的情況便逐漸少了。
與之相比,更麻煩的是那群“官方人員”。
她一直不知道他們具體是什麼身份、什麼職位,總之他們隔三岔五地就會到這兒進行全方面“檢查”,看是否人有非法藏匿違禁品。名為檢查,實際和搶劫并無區别。而且,因為他們有聯盟提供的工具,能準确識别出所有的異能者和污染波動,南秋就算躲到那隐蔽所,也會被他們輕輕松松抓出來受刑。
她是後來才意識到的。
對這些檢查人員來說,她一個沒有得到官方承認的異能者,本身就是“違禁品”。她的存在已是罪名,辯解毫無用處,更别想着脫逃,她隻需要接受應有的命運,任由檢查人員懲罰即可。
高嶼闖進她的藏身處時還穿着制服,她下意識将其與之前的檢查人員當成了同一類人。
腦中那根繃緊到極緻的弦瞬間斷裂,她向着眼前的黑影揮刀亂砍時,手上沒有半分猶豫。
要是在正常狀态下,她這種毫無章法的攻擊,高嶼應該是能閃開的。
可是她沒有。
沉重的軀體倒在自己懷中時,南秋的理智才勉強回籠,随後又被殺人了的恐懼浸滿。
她手足無措到給不出任何反應,最後還是高嶼強撐着站起來,到入口處給其他檢查人員下了令。
“此處并無異常,繼續檢查别的地方。”
就這一句話,便順利将外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轉移了,也讓南秋逃脫了罪加一等的命運。
南秋是後來才知道,高嶼他們這一隊聯盟軍,并不是平常的檢查人員,執行的也不是收繳違禁品的工作。
他們剛在附近的高危污染區完成作戰,收隊途中臨時收到一條命令,才來此處核查是否有污染種潛逃以及污染外洩風險。
因為隻是檢查,高嶼還脫下了作戰服,換成了平常的制服。
她在進門前已基本确認了這地方沒有險情,隻是沒想到會被人所偷襲。
很久以後,南秋跟賀越風提起過這事。南秋一直相信,高嶼沒能避開是因為在之前的作戰中損耗了太多的體力才反應不及,這也是她從當事人那裡聽到的解釋。
但是賀越風給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你别信她的鬼話,她就是對你一見鐘情見色起意,才被晃了神導緻反應不及!你是不知道,她帶着一身血到我面前來,問我她戀愛了該怎麼辦的時候,看起來有多像一個白癡。”
回憶起往事,南秋臉上不自覺帶上笑容。回過神來時,她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已被高嶼捂住。
她向着她笑笑,解釋道:“你的手有點冰,我幫你暖暖,你安心睡吧。”
南秋應了聲好,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