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泛小姐一定是随手幫過的人太多,所以不記得我了,但是你當年的舉手之勞确實整個扭轉了我的命運。”
江映澄把回憶的時間線又往前調了兩年,回到了她還在讀高中的時候。
那時候母親去世不久,她唯一同父同母的親姐姐盡可能從那幾個居心不良的兄弟姐妹手中保護了她。但姐姐畢竟不适合做勾心鬥角的事情,總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比如說,姐姐就疏忽了她在學校的經曆。
二姐、三哥、四哥、五姐在對付她們的事情上總能達成一緻。幾句恰到好處的引導,就能讓學校裡的小團體将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長期且持續性地展開霸淩。
那時她還沒有變成今天這樣,還是一個單純到愚笨的小女孩兒。就算受了欺負,衣服掩蓋下的身體上全是傷,也會被幾句威脅吓到不敢告訴任何人,隻能默默承受,一天比一天過得更艱難。
相遇的那一天,泛霖本是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被邀請回校做演講的。
她演講完準備去食堂偷吃,路過倉庫聽到裡面有奇怪動靜,就順道進去了一趟,以一拳一個高中生的殘暴方式,把渾身赤裸的江映澄從泔水桶裡撈了出來。
她一下就明白了這是什麼情況,通過實地演示的方式,當場将霸淩者全打了一遍,教江映澄應該如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演示完畢,泛霖看看她的細胳膊細腿和瘦弱身闆,又改了一套說辭。
“總之你至少得反抗一次,就一次也好。學會在獵物放松警惕的瞬間死死咬住它,直到它再也無法掙紮。隻要嘗試過一次,你之後就知道該怎麼去做了。”
帶江映澄清洗幹淨身上的髒污,又随手将自己穿着的外套丢給對方後,泛霖便潇灑離去。
那時候她走的是這套風格,和現在有點區别,不過差異也不算大。要是名字和臉沒有變化,就更好認了。
所以,在棚戶區帶着安茹找逃出去的路時,她一聽到熟悉的名字,在驚訝于“原來她還活着”之後,便決定抓住這可能的微弱希望。
而在泛霖離去之後,學校老師找到她和其他昏迷學生之時,江映澄發現了她可以用的武器——
原來她這麼會流淚,這麼輕易就能得到他人的信任,三言兩語就能讓人相信,那些學生會昏倒是互相鬥毆的結果,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而她,隻是不幸被卷入沖突的無辜受害者。
江映澄的生活從這一天開始有了變化。她慢慢摸索出了在學校、在家裡保全自身的方法,還讓這套方法成了她的處事準則。
往事回憶已畢,江映澄剛回到當下,手中就被塞了個蘋果。
就在剛才,泛霖邊聽故事,邊順手削出個完美的蘋果。這回的蘋果終于不是僅供展示用,填補了江映澄剛剛的強烈欲求。
“别想那麼多了。先吃個蘋果,然後早點休息,明天我再過來。”
言畢,泛霖再沒多說什麼,留下一個和當年一般潇灑的背影後,快步離開了病房。
江映澄看了看手中造型完美的蘋果,輕笑一聲,決定按照泛小姐的可行建議去做。
她還是傷員,需要精心休養,才能早日康複。
第二天,泛霖果然如說好的那樣,跟着江暖潇一塊兒來了她的病房。
不過今天特别熱鬧些,除了她們,二姐江曦淳也來了,這還是她受傷後頭一遭。
江映澄很确定,二姐特地跑這一趟,一定帶着某種目的,但既然對方不說,她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隻會笑吟吟地感謝姐姐抽空跑這一趟,隻為關心她的身體狀況。
江暖潇被二姐搞得有些不自在。
剛開始她以為,二姐是來搶她新發掘的“關系”的,可她很快就意識到,二姐并不打算讨好小澄,這讓她稍微松了口氣。
江曦淳與在場之人東扯西拉地聊了半天,最後卻突兀地将話題扯到了泛霖身上。
她将後者上下打量過一遍後開口道:“小潇你給自己選的這個保镖,看起來确實很不錯啊。”
江暖潇一怔,接過話頭:“二姐也覺得她不錯?不過,我已經答應把她留給小澄了。小澄剛被襲擊過,我覺得她更需要一個合格的保镖,所以不能讓給你了。”
“是嗎?”江曦淳頗感遺憾地歎了口氣:“那真是可惜了。我今天早上才去父親那裡看了應聘視頻,她确實是最優秀的一個。”
又同兩個妹妹閑談過幾分鐘後,江曦淳忽然拿出通訊器一看,擺出有急事要去處理的架勢,匆匆告辭離開。
江暖潇則多留了一段時間,仍是充分表達了自己的關心,最後像昨天那樣,将泛霖留下後才說了再見。
等不相幹的人都走完了,江映澄定定地望向泛霖,趕在她展示削蘋果的刀工前,滿臉期待地問道:“泛小姐今天很受歡迎呢,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事,是要告訴我的?”
泛霖一聽就知道,剛才江曦淳的小動作沒有逃開她妹妹的眼睛。此刻,她留下的紙條就躺在自己的口袋裡,她離開時時間短到僅有幾秒鐘的肢體接觸,就讓人收獲了這樣一份“禮物”。
泛霖同樣知道,昨天晚上她和江映澄之間的長談,隻是後者“計劃中的一步”。可是……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時間裡,江小姐已經成了她最親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