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于褚安。
她确實在同意書上簽了字,可她也确認過上面的每一句話,并沒有什麼“不惜任何手段”之類的過激内容。難道是于褚安又僞造了一份材料?
眼看着于褚安帶着人和本區住戶之間又要起沖突,柴曳快步上前,擋在了居民面前發出質問:“你是聯盟派來的人?究竟是誰給你們的權力,讓你們在這裡為所欲為!”
直到這時,她才看清局勢,大概明白了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于褚安帶着一批身着聯盟制服的人,打算連夜将這一塊兒區域給“清空”——以連人帶屋子的形式。
垃圾場的住戶當然不同意,于是一場沖突由口頭升級為動手。
為達目的,于褚安命手下打傷了兩名住戶,還直接放火燒了他們的住房。到最後,他幹脆搬出柴曳的名義,用“不惜任何手段”達到震懾的目的。
向芙同樣被柴曳擋在了她身後。
她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甚至平靜得有些過分。
聽到柴曳對于褚安的質問,她将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用旁人聽不清楚的聲音輕聲道:“是你下放的權力。這份文件上有你的簽名,你的字迹我認識,不可能是其他人僞造的。”
“我什麼時候……”
“現在先别糾結這個——如果你不想事情處理完,被他們轟出去的話。柴曳,他們因你而來,也隻有你能讓他們離開。”
“……”
柴曳反應了過來。
到現在為止,這兒的居民還沒有把她,和于褚安口中的那個“柴曳長官”聯系起來。可要是她們圍繞此事繼續讨論下去的話,情況将會變得很不妙。
她被迫将解釋的話咽了下去,思索起如何才能解決眼下的問題。
但……這個問題,似乎從她趕到這裡的一刻,就已經“被”解決了。
一通緊急通訊打破了原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一名手下快步來到于褚安身後,将通訊器交到了他的手中,朗聲道:“于主任,是柯長官的緊急來電。”
柴曳和于褚安俱是一怔。
可惜,後者的怔愣表演痕迹太重,顯得有些刻意。
柴曳太清楚這個“柯長官”是什麼人了,她也終于真正理解了眼下的局面。
于褚安和柯長官之間沒有任何矛盾,不僅如此,他恐怕還頗受柯長官的重視。也是,外婆想僞造一份材料是多容易的事情,可惜她當時并沒有想到這一層,簡單确認過就信了。
外婆并不是真的想對垃圾場做什麼,至少現在還沒那個打算,外婆隻是要她知道,如果她選擇不當,一些人為制造的麻煩随時會找上門來。
于褚安已開始了他精彩絕倫的表演。
他被“電話那頭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好一陣點頭哈腰的道歉,才終于平息其怒火。
從他打電話時說出口的隻言片語,所有人都拼湊出了實際的情況:是他誤會了上級的意思,上級并不打算對垃圾場使用這樣的暴力手段,他必須給出令此地住戶滿意的賠償方案,否則他将吃不了兜着走。
一挂電話,于褚安立刻以卑微而誠懇的态度向所有在場之人道了歉。他的手下也行動起來,滅火的滅火,送醫的送醫,一切補救有條不紊地進展開去,柴曳站在正中間,反而有些無所适從。
丁楊芳走到了柴曳與向芙中間。
她的臉色蒼白至極,顯然沒從今晚的沖突中恢複過來,但卻扮演起了安慰人的角色。
丁楊芳輕輕拍了拍兩人的後背,開口道:“小芙,你也聽到了,已經沒事了嘞。你和這位、這位……小柴同學?啊,和這位同學先回學校吧。别太擔心嘞,我們能處理好的,回去吧。真是的,我早跟他們說别煩你,這不得的,一個個都不聽我的話,還讓你大晚上白跑一趟,快回去吧。”
說着,她還給柴曳遞了個眼神,似乎是希望後者能盡快将向芙給帶走,别讓其繼續留在此處。
柴曳迅速接受到了她的信号,輕輕拉住向芙的手腕:“我們先回去吧,坐我的車。”
向芙猛地掙開了手,跑開前倒沒忘記和丁大姐說聲再見。
丁楊芳覺得有些奇怪:“怎麼啦,你們兩個小朋友吵架嘞?小芙是個講理的人,你回去跟她好好說說。”
柴曳連連答應下來,轉身就去追人。
她好容易在出租車前将人攔下,剛想開口,向芙先一步問她:“所以……這份同意書,真是你簽的字?”
柴曳從她手中接過了文件。
一切程序都沒錯,她寫的同意,她簽的字。唯一的問題是……文件的内容整個都被替換了,這并不是她原本簽下的那一份。
她想否認,又不知從哪一步說起,剛說出個“是”字,就被一個耳光打得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