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今天,是一個合适的時機,可以用來回憶一些過去的事情。
于是她第一次主動開口道:“你知道嗎小文,文是你母親的姓。你的失蹤不是意外,是她親手策劃的。我怎麼都沒有想到,她在那種情況下,竟然會找到我作為她的幫手。”
或許是因為對丈夫的所作所為感到失望,又或許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文郁青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遠遠地逃離許家,越遠越好。
彼時,莊敬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小三”,她想要及時止損,退出這段混亂的感情。可是,所謂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由他父親和兄弟一手安排,到了這種時候,仍然由不得她。
她無數次揣測過文郁青會怎麼看她,而最終的結果讓她詫異萬分。文女士沒有表達任何對她的譴責,反而請求她,希望她能為自己做一件事。
莊敬宜自己也想不通,當時怎麼就答應了下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将剛出生不久的文确送出了醫院,交到了文女士安排好的人手中。她回到房間後,才覺得自己實在太不清醒,一旦計劃暴露,鬼知道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
于是她隻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再不關注與之相關的任何消息,以抹除她與她之間的聯系。
“我本來以為,你應該在某個地方過着平靜無憂的生活,畢竟那時你媽媽的态度像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意識到那可能是文郁青裝出來的,隻為了将她唬過去,好讓她施以援手,莊敬宜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但是,計劃恐怕出了什麼纰漏,沒想到你會淪落到一區棚戶區,在那裡生活了這麼多年。”
“雖然過程充滿波折,但至少結局還不壞。”文确隻是笑,反過來當起了安慰人的人。時至今日,想起離開305區前晚洛要她今後一塊兒過日子的邀請,她仍然感到心旌搖蕩。
原來,她的名字是母親為她取的,那還真是……最完美的一個名字。
“是啊,至少結局還不壞,你媽媽應該也能安心了。”
看到專項實驗組那邊的門開了,文确立刻用“莊姨,我有點事先不說了”為由挂了電話,而燕晚洛也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她,揚起笑容就向着她這邊走了過來。
“今天的實驗順利嗎?”
“很順利。”
涉及到擅長的領域,燕晚洛無意識便話多了起來。她口中那些專業名詞,文确大多聽不懂,但沒關系,她就是喜歡聽她說。
等到實驗話題告一段落,文确才問了她的問題:“明天的發言會,有什麼想讓我說的嗎?”
燕晚洛早已想過這個問題,立刻将想到的内容說給了小文聽:“确實有一件事。我希望,這一次,你能把我媽媽的名字也加上去。這個實驗最初能夠順利進行,離不開她的支持。我們剛開始待的那個實驗室,就是在她的資助下,才能繼續運轉。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是燕瀾女士推動了這一切。不是江太太,是燕瀾。”
此外……這裡面也有一些她的私心。
一區的人都知道,關于她主導的、正在穩步推進中的實驗,小澄是資金提供者,小文是官方發言人。
就差母親了。
将母親、妹妹和小文用她負責實驗串聯起來,她會覺得,她終于能将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文确對此并不感到意外,笑着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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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場上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哪怕身邊的人緊緊相依,也必須扯着嗓子,才能聽見彼此的聲音。
觀衆們正在為此次大賽的勝利者泛霖獻上祝賀。
燕晚洛看向了頒獎台上。
她再一次審視那位隻見過一次的女性,是很耀眼不錯,可她仍然覺得還是自己的妹妹更優秀一點。
但對方也沒那麼差就是了。
此時的泛霖,是整個賽場上最為矚目的存在。然而她卻做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舉動。
燕晚洛看着泛霖奔至妹妹跟前,在十多架攝像機前,将勝利的獎杯獻給了妹妹。而看妹妹的表情……小澄好像并不意外。
小澄甚至越過重重人海,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朝着她點頭緻意。隻是,就算表現得再雲淡風輕,那雙眼眸中藏不住的喜悅,絕不是假的。
身邊的人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背。她湊了過去,輕聲問道:“怎麼啦?”
文确也注意到了江映澄的動作。她垂下眼眸,聲音有些不自然:“晚洛,我不可能像泛……”
不可能像泛霖小姐一樣,給你帶來這樣的榮耀。
江晚洛猜出了她要說的話,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唇:“我明白的,我明白。但你也很清楚,那些不是我需要的。”
她所需要的,小文已全部提供給了她,她不敢太過貪心,不想奢求更多,隻要抓住手中的東西就好。
燕晚洛知道妹妹在看。
既然是小澄先動的手,她總要回應一點心照不宣的“禮尚往來”。
小文柔軟的唇近在咫尺,她捧住她的臉,主動湊了上去。
文确每次的回應都讓燕晚洛覺得很有趣。
她很少主動,永遠表現出一種遵守禮儀的克制,卻又會在她表達出感情後,溫柔地展示内裡的侵占性。
燕晚洛聽到身邊有人在驚詫後,切換了祝賀的對象。她沉溺在自己的情緒裡,已無心思去理會了。
她和小澄各走了一段彎路,但好在最終,各有所得,也各有所愛。
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