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生氣了。
為了表明自己的情緒,她把“怒火中燒”四個字明晃晃地寫在了臉上,并通過一系列肢體語言加以表達。
嶽甯兮跳進泳池後,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挪到了池子的另一邊,此後便一直保持着一池子的距離,不管前者說什麼,都不願意搭理她一下。
“小魚……”
嶽甯兮稍稍放慢了腳步,一邊喊名字,一邊挪了過去。在小魚放松警惕的瞬間,她一下竄了出去,逮住機會手腳并用地扒在對方身上,手摟着腰、腿盤着腿,不肯放松一絲一毫:“我知道你很生氣,雖然事出有因,但确實是我言而無信,你生氣也是應該的。這樣好不好,從今天開始,整個暑假的空閑時間,我都用來陪你,你能不能消消氣,稍微理理我?”
小魚終于擡起臉,看向了嶽甯兮。她歪着頭,認認真真想過一輪,給出了反應。
她捧起嶽甯兮的臉,湊在朋友的頭發、頸後和臉頰處好一陣嗅聞,像是想要确認些什麼。
嶽甯兮還以為這是表達親近與原諒的信号,正想給予回應,卻被好友狠狠推開,整個人摔進了泳池裡。
她有些懵了,再不掙紮,就那麼往水裡一坐,問小魚:“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那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消氣?”
反正她在水下也能說話,直接這麼開口也無妨。
小魚皺了皺眉,将半張臉沉在了水下,吐出了一連串的氣泡。
【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讨厭。】
那股味道倒是不難聞,可是,和熟悉的氣息混雜在一起,兩者糾纏得難分難舍,便讓她覺得有些不适了。
“嗯?這樣嗎?”
嶽甯兮站起身來,伸出手,拉起衣服的一角,放到鼻尖很用力地聞了聞。
她的嗅覺雖異于常人,可還是不如小魚那般靈敏。她隻能感覺到,衣服上原本屬于小魚的那股氣味消散了。她知道她很在意這個,難怪非但沒被哄好,反而愈發生氣。
嶽甯兮眼看着小魚越躲越遠,決定豁出去了,先将人哄好最為要緊,别的都可以不管。
她幹脆利落地将短袖一脫,在小魚怔愣的時間裡再次擁上前去,使出一招纏人大法:“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這樣。就原諒我吧,好不好?你看,我把那股味道丢掉了。”
話音方落,她忽然感覺到肩膀上被咬了一口。傷處并不痛,應該沒出血,反而有點酥酥麻麻的,就和當初還是魚形的小魚咬住她指尖時一般。
這下嶽甯兮可以确定了。那确實是表達原諒的信号,小魚沒再生氣。
作為對惹了好友生氣的補償,嶽甯兮守住了承諾,整個暑假的所有空閑時間,都浸在泳池裡。到開學的那一天,她也說不清楚,她和小魚到底是誰更不舍。
反正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她身上沒有一處是舒服的,人都到校門口了,心還在清涼的池水裡泡着,要不是魏黎直接站到她面前跟她打招呼,她大概都不會發現這位新朋友正在校門口等她。
九月初,夏日的餘威仍在,太陽底下站個幾分鐘就會大汗淋漓。
而魏黎顯然等了她很久,又沒有撐傘就這麼幹曬着,她穿着的校服都已經被汗濕,緊緊貼在身上,頭發也因沾着汗水,分成好幾縷,黏在額前。
叫住嶽甯兮後,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對不起甯兮,你明明救了我的命,我早該上門來道謝的,可是……可是我爸媽不太願意,不管我怎麼說,他們都不肯到你家去。”
提到父母,魏黎的語氣稍微低落了幾分。
回家後,她剛把這件事情向父親說完,父親當時就臉色大變,喊出一句:“那我得給他們送多少錢當賠禮?你想都别想!”
她上門道謝的計劃因此不了了之,一整個假期已然過去,她仍然覺得過意不去。
甯兮為救她冒了生命危險,甯兮的父母知道此事沒有上門算賬是他們一家子心地善良,可她不能當無事發生,忘恩負義。
嶽甯兮這才想起,在夏令營将要結束時,好像是發生了這樣一件事。
夏令營的老師有将此事告知父母,但她在水底和在水面上一樣自在,并不覺得這有多嚴重,所以父母找她了解情況時,她一筆帶過,事情也就過去了。她沒想到,魏黎會為這件事糾結整個暑假。
嶽甯兮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魏黎的肩頭,用頗為輕松的語氣安慰道:“這真沒什麼的小黎。你看,你沒事,我也沒遇上危險,這件事不就已經了結了嗎?”
魏黎配合地點點頭,将手中的小包裹塞進了嶽甯兮的懷中:“這是我為你準備的謝禮,不是很值錢,但是,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不要嫌棄。”
她送完禮物轉身低頭就走,生怕對方會拒絕。
禮物是她用半個暑假,在親戚家的工廠給衣服扣紐扣,才終于攢夠錢買的。這瓶防曬霜算是平價産品裡最好用的,最重要的是,裡面包含有她的心意,如果被拒絕,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