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甯兮看過所有有小魚出現的監控資料,哪怕那藍色的影子隻一閃而過的,她也沒疏忽,可她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多。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好友的行動計劃是如此難以捉摸,她完全想象不出她的目的。小魚前往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方向,她想知道,在河流的盡頭,究竟有什麼在等待着她,或者說……召喚着她?
她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小魚甘願忍受身體因幹燥而痛苦的折磨,用雙手掙紮着找出一條道路一路外逃。
包括水缸被打破後,碎片紮進身體帶來的另一重苦痛,也沒有辦法阻止她的逃離。
對着那一路蜿蜒的血迹,嶽甯兮感受到一種近乎窒息的痛苦。
她有一種極為不安的預感,就好像……之後,她再也無法見到這位朋友了。
嶽茵茵和兒子、兒媳婦也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此事。
她們同樣為此擔憂不已。
嶽茵茵嘗試着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去尋找小魚的下落。可是,連她的孫女——最熟悉小魚的人,都無法預測到這孩子的行動目的,其他人在對其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更難以揣摩。
追蹤的結果,便是不了了之。
小魚逃離的第二個月,嶽甯兮終于意識到——
這位于她而言最為親密,同時也是最為重要的夥伴,終于還是從她的生活中被抹去了痕迹,隻剩下記憶中一抹鮮活的藍色影子。對于是否有機會重逢,她心裡一點把握都沒有,隻有成片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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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安晏,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把嘴給我閉上。囡囡想做什麼做什麼,我的孫女,不需要你來指指點點。”
嶽茵茵每多說一個字,甄安晏的頭就會多低下去一寸。他知道自己一點理都不占,隻能模仿鴕鳥,假裝剛才無事發生,話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嚴沛白站在一旁連連點頭,以表明自己和婆婆是一條戰線上的戰友。
嶽甯兮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默默給奶奶點了個贊。
她實在無事可做,就開始鍛煉起了自己的手指靈活程度。
幾位家長正在讨論她的未來,她試着參與了一下,卻無奈地發現她說不過其中任何一位。不得已,她隻好選擇了沉默,耐心地等待一個結果。
下個月,她将順利地從大學畢業,即将成為一名合格的社會人。
當初小魚的失蹤,讓她的狀态一度跌落至谷底,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正常學習生活。好在後面逐漸恢複了過來,通過最後一年的往死裡學,還是順利地考上了城内最好的一所大學。有這份文憑在,挑選工作于她而言,成為了一件比較輕松的事情。
她甚至得到了一份加入聯盟的邀請,隻要能順利通過面試,便能進到這單位。
但是在有關她今後該從事什麼工作的問題上,她和父親之間,有了一點意見上的小小沖突。
父親的目标其實一直非常明确,從她被命名的方式中就可以看得出來。
他希望她能夠繼承奶奶的能力,以及這份能力所能帶來的一切。
既然如此,她當然應該加入聯盟,好好拼搏上一陣子,看有沒有那個水平,足以成為奶奶的接班人。
可嶽甯兮并不那麼想。
她更希望的是,畢業後,先在城市裡四處走走。整個城市可是分為了五塊區域的,她此前的生活被局限在了一區之内,她希望能通過接下來的自由時間,把每一個區域都逛過去。
說是這麼說,但家裡人也都明白,她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魚的突然消失始終是紮在嶽甯兮心頭的一柄利刃。不去觸碰,或許隻有幾分痛楚,而一旦牽動,則會将本未恢複的傷口再一次傷得鮮血淋漓。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沒有辦法在一區把人找到,那麼她就一直往後走,直到把整座城市的所有角落都翻遍,直到……自己徹底死了心。
對此,甄安晏不是很同意,尤其是擔心她可能遇上的安全問題。
他清楚自己在這個家裡的斤兩,便找來了妻子和母親,希望能夠達成一個三人同盟,一同對女兒進行勸說。
沒想到,他卻是給自己找來了兩個敵人。
嶽茵茵的第一句話就是:“囡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随她做去,隻要她能養得活自己、不幹壞事,她就算是路邊賣藝,你也管不着。再說了,囡囡都已經成年了,該做什麼、能做什麼她心裡有數,需要你一個落伍的老東西在這管東管西?”
比母親小了整整三十歲,卻被罵為老東西的甄安晏縮了縮脖子,沒敢反駁。
三人圍繞着此事已經争執了整整半個小時。
說争執有些不太準确,這其實是嶽茵茵和嚴沛白聯起手來,對甄安晏的一次讨伐圍攻。兩人火力全開,擺出了不将他的錯誤觀念扭轉過來,誓不罷休的氣勢,将他說得啞口無言,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