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很長很長的傷口，從左側耳朵的下方起頭，順着下颌線，一直蔓延到下巴尖。

傷口并不淺，又沒得到很好的處理，哪怕現在已經恢複了，留下的傷疤仍然猙獰至極。

更讓嶽甯兮感到後怕和不安的是，能在這個位置留下的傷，當初恐怕是能緻命的。

【别看。】

小魚沉默片刻，又加上了一句。

【難看，别看了。】

這簡短的一句話裡，帶着幾分委屈，還夾雜着一點請求的意味，像是不願面對嶽甯兮的“目光審視”。

“小魚，這道傷疤一點都不難看，我沒騙你。”

嶽甯兮沒忍住，伸出手，将拇指抵在了上面，由上而下極為溫柔地輕輕撫過：“還疼嗎？”

眼見着小魚搖了搖頭，她突然想起了什麼。

也許……她也該經常性地向這位好朋友學習學習，用更為直接且熱烈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緒。

光是撫摸，實在太單調了，完全沒辦法清楚地表明她沒有任何嫌棄。

想到這裡，嶽甯兮再不猶豫，将雙唇湊了過去。

第一下，落在了傷疤的最頂端。

然後是第二下、第三下，直到她嘴上的紅色口紅幾乎覆蓋了整道傷疤，她才心滿意足地停下來。

這支口紅的顔色很好，她很喜歡，還曾多次回購。它最大的問題，就是喝水的時候容易沾杯，沒想到這問題在今天卻成了它最大的好處。

感覺到小魚的身體從剛才突然僵住的狀态中恢複了過來，開始小幅度地掙紮，嶽甯兮決定要得寸進尺。

“你别躲我，讓我再證明一下，這道疤真的一點都不難看。”

很可惜，嶽甯兮沒來得及做第二次的證明，“得寸進尺”就被強行打斷。

這一回小魚往前遊的時候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她一時不備，愣是被小魚靈巧地甩了出去，遠遠抛在身後。

她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真沒想到，明明小魚平時摟摟抱抱、嗅嗅聞聞、親親咬咬的時候主動至極，從沒考慮過對方是否會害羞。被别人用相同的方式對待時，卻會整個人僵在原地，又在反應過來後在第一時間采取逃跑回避的态度。

還……挺可愛的。

也就過了三四秒鐘的時間，小魚就再次回到了嶽甯兮的面前，看向她的眼眸中，帶着一份小心翼翼的确認。

【真的不讨厭？】

嶽甯兮笑笑，極為用力地點了點頭：“當然一點都不讨厭！”

【可是……】

難得見小魚在面對自己時顯得這麼猶豫不決，連再上前幾步都不敢，嶽甯兮想着，應該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隻是她尚未發覺。

仔細觀察過後，她注意到，小魚不再開口的時間裡，反複用餘光确認過自己尾巴上的某幾處。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終于知道了答案——

在那條藍色大尾巴上的幾個部位，鱗片的排列顯得不太規則。那裡曾經恐怕受過重傷，甚至到了鱗片成批剝落的程度。

距離受傷已過去很久，倒是有新的鱗片重新長出來，覆蓋住了原本的傷口，可是……

與舊鱗片對比起來，新的色澤極為暗淡，給人的感覺，像是營養不良一般。

覺察到嶽甯兮的視線所至，小魚下意識伸手蓋住了那塊區域。然而相似的傷處太多，憑她的兩隻手，根本遮掩不住。

小魚的聲音在嶽甯兮腦中響起時，能明顯讓後者感覺到其情緒上的低落。

【不好看了，不能再送你。之前送你的好看，你留着。】

嶽甯兮沒想到，受了那樣嚴重的傷後，她在意的竟然是這個。

回想起來，當初，她确實對着這尾巴愛不釋手，總忍不住要去描摹每一片魚鱗的形狀，誇贊那鱗片像寶石一般閃耀。而新長出來的這些，顯然已不符合她原本喜歡的樣子。

被小魚送到她手中的那幾片，卻是和過去的一樣特别，應該是經過了魚鱗主人的精心挑選。

嶽甯兮突然覺得心下一片酸楚，還有些後悔。

她表達喜歡的時候，怎麼就偏偏選用那樣的用詞？

“新長出的也好看，顔色沒這麼鮮亮，但更具有質感。小魚，隻要是你身體上長出來的，我都喜歡，什麼樣的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