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木格回來前，暖陽和萬凝煙被安排到北邊的床上坐着休息，對面就是火爐和矮氈門，兩位長輩一邊忙活一邊跟暖陽她們講述内蒙人的習俗，比如她們的門都是朝東南開的，寓意吉祥。

閑聊中，暖陽知道其木格的媽媽叫娜仁，意為太陽，今年剛滿40歲，小姨叫薩仁，意為月亮，今年35歲。娜仁更健壯一些，去外面拿了一些木頭進來，劈成小段後塞入火爐下方的竈台裡。薩仁似乎是廚師的角色，她去旁邊的水缸裡勺了一桶奶，然後倒進鍋裡煮，詢問後得知是羊奶。

蒙古包構造很神奇，這裡的溫度比外面要低個四五度，開了天窗，煙味都從上方飄走，可包裡的溫度卻沒有上升。

不一會，羊奶煮好了，薩仁将羊奶倒入壺中，放在托盤上，又拿了兩個杯子，擦拭後一起端着給暖陽二人。

“現在天氣熱，好多食材都變質了，又買不到新貨，隻能這樣簡簡單單煮點羊奶茶給你們喝，别嫌棄。”

“不嫌棄，謝謝阿姨。”

暖陽還沒喝過這種羊奶，抿了一小口品嘗，奶味特别濃郁，比牛奶要濃許多，口感還行，隻是咽下後會感覺有一點點酸，總體上還不錯。

萬凝煙似乎很喜歡，暖陽才喝了一半，她已經倒第二杯了，還跟薩仁誇了好幾句“好喝”，薩仁很開心，讓萬凝煙慢慢喝，喝完再加。

暖陽看着羊奶，若有所思，開口詢問：“阿姨，現在天氣這麼熱，到處缺水，你們怎麼熬過來的？靠羊奶嗎？”

“羊奶可不是天天有，要下小羊羔才行，到了9月，陸陸續續下崽了，這才每天有的喝。”

門外傳來馬蹄聲，還有羊叫，薩仁将鍋蓋蓋好，說去幫忙了，讓娜仁給暖陽解惑。娜仁跟薩仁風格很不一樣，薩仁是細細講解，娜仁是直接動手，拿了一些牧草放進榨汁機裡，手動榨汁。不一會，倒出來幾毫升綠色汁水，這時，蹲在旁邊地上玩羊骨頭的塔娜，露出嫌棄的表情，一邊說“不要喝”，一邊小跑出去了。

“這孩子，喝了幾個月的牧草汁，給她喝怕了。”娜仁笑着将那牧草汁拿到暖陽面前：“我們之前就靠喝這個活下來的，還有殺羊的時候，會接羊血，煮羊血湯喝。”

暖陽看着牧草汁，有點反胃，特别是那股濃郁的芳草氣息，你聞着可以，一想到要喝，就不行了。萬凝煙好奇心很重，拿起來聞了聞，還抿了一小口，驚喜地張大眼睛。

“這東西挺好喝，抹茶味的！”

“是，還有一種牧草，榨出來的汁水是甜的呢！不過這東西胃不好的不能多喝，牧草汁性涼，少喝點對腸胃好，喝多了容易拉肚子。”

“知道了阿姨，我就喝這點，不會有事的。”

“嗯，你們好好歇着，我去接點羊血給你們煮湯喝。”

“嗯呢~”

娜仁一出去，萬凝煙就把杯子送到暖陽嘴邊。

“老婆，對腸胃好，你喝點嘛~”

“不喝，我不喜歡這個味道，也不喜歡抹茶。”

“老婆老婆~喝點嘛~人家舉得手好酸呀~你疼疼人家嘛~”

萬凝煙一撒嬌，暖陽魂兒就會飄，渾身打一激靈，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忍着惡心嘗了點，一股抹茶味道在舌尖綻開，還有點點澀。暖陽趕緊喝了一大口羊奶将味道壓了下去，看萬凝煙還打算哄騙自己喝，立馬下了床。

“我去看她們殺羊。”

“我也要看！”

明明是暖陽拿來躲避牧草汁的借口，結果萬凝煙跑得比暖陽還快，等暖陽出去後，萬凝煙已經如願抱上了塔娜，躲在陰涼處看殺羊。

這隻變異羊很大，比正常羊大了2倍，看得出是其木格特地挑的大肥羊。羊已經抹了脖子，正在放血，足足收了兩水桶的血，娜仁提着回蒙古包裡，說做羊血湯。薩仁和其木格就開始剝羊皮，技術特别絲滑，幾分鐘就将羊皮完整剝了下來。

其木格将那羊皮拿到不遠處一塊石頭上，毛面朝下，用刮刀将多餘的肉沫去掉，又拿了些牧草擦拭後，由着羊皮在太陽下曝曬。回來時，其木格對上了暖陽好奇的視線，便給暖陽解釋。

“現在沒有辦法好好處理羊皮，隻能用土方子，曬幹所有水份後，再加工處理一下，冬天可以做成被子、毯子、手套啥的，我們這冬天可冷了，所以羊皮羊毛都不能浪費。”

聽到冬天，暖陽就想起快來到的極寒，擔憂地問：“以前冬天你們應該是有煤炭吧，現在世界都亂了，你們冬天怎麼過？這些牧草冬天也要枯死，你們的羊沒吃的怎麼辦？”

這個問題萬凝煙也很好奇，抱着塔娜也湊了過來，就看見其木格的笑臉沮喪起來。

“我們以前在深秋會找好定居點，将蒙古包遷移過去，然後囤很多的煤炭、木頭和草料，冬天的時候，靠近水源的地方如果有草就放牧，沒草就給羊喂草料。這些羊本來就耐寒，它們的糞便還能當燃料用，我們冬天隻要窩在蒙古包裡，熬到春天來就好。現在...”其木格露出小孩子不該有的憂慮表情，深深歎了口氣：“雖然媽媽沒說，但我知道今年冬天不好過了，這些羊不僅變大了，胃口也特别大，冬天沒有牧草和飼料，根本養不起，怕是會死很多，沒有吃的，那些少量的羊糞也不足以讓我們一家熬過冬天。還有食物，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蔬菜水果了，全靠牧草補充一點營養，即使如此，我們牙龈也經常出血，時不時會便秘。等到了冬天，便秘和出血的情況應該會更嚴重，健康是個大問題。不過冬天也有好處，羊肉能保存很久，隻要有羊能熬過冬天，等明年牧草長出來，就有希望了！”

言外之意，熬不過，第二年就沒有羊了，也就是必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