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早,任溪回了趟家,她沒帶上班穿的衣服,需要回家換。
住了幾天豪宅,再回到自己的蝸居,落差明顯。一進門,甚至隻是在客廳,還沒進卧室,任溪就感覺到了憋悶。蝸居和豪宅差的不隻是大小,還有那種從裡到外的陳舊感。
這套房子已經很老了,裝修已經是幾十年前的,無論怎麼收拾也改變不了它的本質。當初租房子的時候她和鄭瑩兩個人對這裡都不太滿意,但她們沒有别的選擇,這套最為經濟實惠。
為了省錢,房子是她們自己收拾的,忍着難受收拾完了,特别累,但好在看起來能住人了。她們住進來後又買了些裝飾和擺件,這房子才算有了家的樣子。
一晃她和鄭瑩也已經在這住三年了,她們早就習慣了這裡的陳舊和頑固的污漬,但是住了幾天纖塵不染的豪宅,當初那種對老破小的嫌棄又來了。
奢侈是會讓人上瘾的。
這種落差像什麼呢?大概像第一次在迪士尼樂園暢玩一天後走出來的感覺,樂園與外面有明顯的分界,走出樂園門的那一刹那,你就知道,夢醒了。
童話已經離你遠去,現實正在席卷而來。
任溪看着自己這張隻有一米五的小床,撫摸着床頭那隻頗有年代感的兔子玩偶,眼裡一片落寞,今晚應該就要回來住了吧?
她沒了再住在那裡的理由。
她什麼時候能買得起嶄新的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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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溪本以為今天上班也會很清閑,她正在那猶豫要不要向歐琪報備和尚知予的進度,還沒想出個所以然,沒想到就突然接到一個外勤工作。
聽說是她所在的部門換了新總監,所有人員都有了調動,任溪本來還覺得這對自己來說是個機會,沒想到隻是出外勤做雜活。也行,至少有了實在的活,任溪并沒想一飛沖天。
活動是商場的室外小型音樂會,請了個當地的樂隊,任溪負責後勤。音樂會剛開始就下雨了,好在負責人看過天氣預報,早就準備好了雨衣,并在演出開始前就發放了。
天氣預報上說的是小雨,沒想到這雨越下越大,不過樂隊人員和一部分觀衆并沒有受影響。樂隊主唱在雨裡奔放地彈着電吉他,餘下的觀衆都穿着雨衣也十分興奮的樣子,一直揮舞着熒光棒。
任溪就站在舞台旁邊,但演出的熱烈氛圍她一點都沒感受到,享受音樂和被迫打工的心态完全不一樣,她隻覺得難耐。
風越刮越大,發放的雨衣很薄,就一層塑料袋的厚度,大風将她的雨衣刮得嘩嘩直響,風和雨水一起往她領口灌。她的帽子根本挂不到頭上,一次一次被風吹掉,盤絲起的頭發已經濕透了。
她認命了,不再和風雨抵抗,像木樁子一樣一動不動,隻在心裡默念着秒數。
節目終于結束,任務圓滿完成了,任溪心裡正盤算着怎麼回家最快,她已經幻想了很多遍回家洗熱水澡時那舒爽的感覺,但是團隊負責人接下來的一句話狠狠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他說,所有人都要先回公司報告。
等任溪從會議室出來時已經晚上六點,過了下班時間半個小時。打開手機,居然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都是尚知予的。
任溪先看了微信消息。
尚知予:[下雨了,你别坐地鐵了,我開車去接你]
[我到你公司地庫了,看到了給我回個消息]
[任溪?還沒下班嗎?在開會?]
雨下得這麼大尚知予居然特意開車來接她?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讓渾身濕透的任溪心裡一暖,眼眶卻酸澀起來,她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果然,有人惦記的人就是容易矯情。
不想讓尚知予久等,任溪微微擡起頭,将眼裡就要溢出的淚水憋回去,随後立刻将電話回撥給尚知予。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
任溪微笑着:“喂,知予,你現在在哪呢?”
“我還在你公司地庫,你下班了嗎?”
尚知予清潤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語氣裡都是溫柔,沒有一絲不耐煩。
“嗯,我剛下班。等很久了吧?我現在就去找你。”
“好,我等你,先挂了。”
任溪雀躍起來,一路小跑進電梯,電梯裡有同事,她被迫将雀躍的心按耐下來,隻是默默對着電梯的鏡子微微攏了攏自己的頭發。頭發有點亂,被雨水打濕的地方還有點油,好在盤着的頭發很緊,不算太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