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抓住了柳倩的胳膊，是白絮仁。隻見白絮仁笑得一臉溫和：“本來我們還想給小意你一個驚喜呢，都怪媽媽沒注意，讓小恐龍露餡了。”

白絮仁扒開柳倩捂住小恐龍玩偶的手，拉開拉鍊，把小恐龍從裡面拿出來遞給了白汐意：“小意，給。”

白汐意雙手接過，玩偶柔軟的觸感讓她終于露出一個發自内心的笑容：“謝謝爸爸媽媽！”

柳倩的眼神裡盡是不贊同，但白絮仁視若無睹，笑呵呵将白汐意推上了車。

白汐意實在是太累了，剛坐上車，她就抱着小恐龍閉上眼陷入了深睡眠，這幾天的“治療”對她來說，連正常的睡眠都是一種奢侈。

柳倩确認白汐意睡着後，忍不住抱怨道：“老公，你明知道那是我們的兒子……”

“現在，我們就是小意的爸爸媽媽。”白絮仁語氣并不嚴肅，卻還是讓柳倩閉了嘴。

白汐意睡得太沉，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自己最熟悉的那張床上，仿佛這幾天的經曆對她來說隻是一場虛幻的噩夢。

白汐意擡起手，看見手臂上數不清的針孔和淤青，垂下了雙眼。

這不是夢，她知道的。

“小意，醒了嗎？該出來吃飯啦。”隔着卧室木門傳來了柳倩悶悶的聲音，白汐意清了清嗓子，說道：“醒了，這就來。”

三個人圍坐在餐桌旁，暖暖的米黃色燈光照在每個人身上，飯桌上飯菜的香氣，旁邊客廳正在播放的電視劇的聲音，以及窗外時不時傳進來的鳥叫聲，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溫馨。

白汐意卻還是沒什麼胃口，她覺得自己隻要一閉上眼，就會重新回到那個煉獄般的病房。

白汐意放下碗筷，嘴裡嗫嚅道：“那個……”

柳倩問道：“怎麼了？”

白汐意的聲音很小：“我以後，可不可以不去治療了？”

柳倩啪的一下放下筷子，離開了。

白汐意立馬道歉：“媽媽對不起，我亂說的，我不該……”

白絮仁開口道：“沒事，不用管你媽媽。”

白絮仁知道柳倩這會兒脾氣不好是因為白汐意拿走了兒子給他們的恐龍玩偶，但這件事又不可能讓白汐意知曉。

白汐意低下了頭，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說，可她真的太痛了，痛到就算隻是回憶也足以讓她全身戰栗。

“所以，小意為什麼不想繼續治療呢？”白絮仁問道。

白汐意語氣低落：“因為太痛了。對不起，爸爸，我是不是很沒用？連疼痛都忍受不了。”

白絮仁搖頭：“不是的，小意是這個世界上最棒的孩子。我和媽媽也都知道這個治療很痛很痛，我們也不想你痛。”

“可是小意，”白絮仁話鋒一轉，“如果你不接受治療的話會怎樣，你知道嗎？”

白汐意搖頭。

“你會死。”

死這個字對十一歲的白汐意來說陌生又遙遠，但她還是本能的感覺到這并不是個很好的字。

見白汐意不說話，白絮仁繼續道：“小意你還小，可能不懂死是什麼意思。死就是你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也見不到隔壁的小妤，你見不到這個世界的所有人，所有事。死，是很可怕的。”

白汐意臉上露出恐懼：“爸爸，我不想死。”

白絮仁歎了口氣：“小意，我和媽媽也不想你死。小意死了的話，我和媽媽會是這個世界上最難過，最傷心的人。可那個時候的小意連給我們擦眼淚都做不到。”

白汐意羞愧道：“對不起爸爸，剛剛是我太任性了。”

白絮仁語氣溫和：“所以小意，為了繼續活下去，為了爸爸媽媽，接下來小意可以去繼續接受治療嗎？”

白汐意點頭，語氣堅定：“可以。”

白絮仁笑了：“我就知道我們小意是個特别懂事又可愛的孩子。”

晚上白汐意睡着後，靠在床頭的柳倩忍不住抱怨道：“本來因為要養小意我們就不能跟自己親生孩子在一起生活，現在小意居然還抗拒去實驗室了，這孩子可真難養。”

白絮仁語氣幽幽道：“你也别公報私仇，我知道你是因為小意拿走了那個恐龍玩偶才心裡不舒服。”

見柳倩依舊一副氣鼓鼓的模樣，白絮仁攬過自己妻子的肩膀：“好了，沒幾年我們就能結束這個任務了。到時候你想做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