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哭泣？

他透過對方泛光的祖母綠眼眸，望見自己訝異的雙眼。

為什麼要憤怒？

他清晰觀察到對方緊皺的眉頭，以及皮膚下因咬緊牙關凸顯的腮幫。

為什麼…要恨他？

被那雙充斥着強烈情緒的眼睛注視，時隔多年，祖國人又一次産生了後退的沖動。他的雙腳紮根在地面，右手手指捏着對方的下巴，紅色手套上沾上了塵土。明明占據了主導地位，他卻完全沒有勝利的喜悅。

祖國人不會恐懼——

【“是你害的！你覺得把槍燒熱了會發生什麼！”】

不會逃跑——

【“你到底是什麼垃圾超級英雄！！”】

不可戰勝——

【“你是個該死的法西斯殺人犯！！！”】

他是祖國人，他怎麼可能會害怕。

祖國人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再沉浸于往事中。他想要再次找回主導權，想要讓這個終于懂事的學生别像個娘娘腔一樣丢人現眼——

但對方臉上的痕迹實在過于礙眼。

捏在下巴的手指不由自主往旁邊挪開，變成四指托舉下巴，而拇指則向上擡起擦掉維克多臉上的水痕，液體讓他手套上的灰塵顔色變深——他突然有種把珍寶上的灰塵擦幹淨了的錯覺。

維克多的嘴唇微微張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看到對方的神情，祖國人仿佛觸電般迅速縮回手，手掌在半空握成拳，又裝作若無其事收回背後。

他到底在幹什麼？！

祖國人悄悄活動肩膀，視線往周圍的建築漂移，大腦正努力給自己莫名其妙的舉動搜尋一個借口。

此時，一個不屬于他們任何一人的存在暴露在了他的感知範圍内。祖國人的腦袋往身後歪去。星光的心髒跳動頻率快到他根本沒法忽視。

這個賤人真是有夠嚣張，連他都敢偷聽。

他剛想轉身把星光揪出來，眼角餘光卻瞥到維克多突然用手捂住鼻子。他重新看向維克多，隻見紅色液體從對方的指縫間滲透出來，一點點滴到地上。

祖國人第一次從這個刺頭眼中讀出慌張的情緒。

“怎麼回事？”他挑眉問。

維克多左手捂着鼻子搖頭，向後退步。

“我得…我得處理一下！”他結巴着轉身跑走。

在他跑開後，星光緊接着離去。

祖國人望着維克多逃也似的背影，重新舉起自己的手。紅色手套上的深色污漬看上去格外刺眼。他用食指搓了搓拇指，任由污漬在手套上暈開。

他有些頭暈目眩，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去碰維克多。那小子身上那麼髒，居然還在他面前流了鼻血——現在可沒有大太陽，天氣也不算炎熱，所以肯定不是因為中暑才流鼻血。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性了。

祖國人低頭看了眼自己線條優美的胸肌，又想到他出衆的容貌。他了然地翹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想到那小子表面上很讨厭他，實際又被自己的魅力迷得落荒而逃，祖國人便感到無比愉悅，連帶對他的印象都改善了不少。

祖國人匆忙收斂表情，扭頭四處張望，同時利用聽力感知心跳。在确認過周圍沒人，連讨厭的星光也不在了後，他擡頭往天呼出一口氣，又低下頭看着地面的星點血迹。他咽了咽口水，莫名感到口幹舌燥。

他得給自己來點牛奶。

祖國人一飛沖天，不再想着找維克多的麻煩。他現在可算找到對方為數不多的一個欣賞點了，而且這家夥根本算不上什麼威脅，頂多算個供他解悶的玩具。

至于隐形人的妻子——誰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