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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件事維克多已經說了不下兩回,所以他能做到簡短迅速地将自己的情況叙述給西塞爾。西塞爾和唐納德的步伐十分急促,看得出來他們在為發生在市中心的災難焦慮,而且在他叙述過程中,兩人都沒有中途打斷他或者稍作詢問,就像沒把他的事放在心上。
維克多感覺自己在白費口舌,他的那點小事估計會被踹到一邊擱置掉。
直到他說完後,西塞爾才終于說了一句話,“你的超能力失效了?”
“沒錯。”
“有意思。”
西塞爾評價了一句,随後對唐納德說:“你帶他去抽血。”
“明白。”
西塞爾繼續快步向前,而唐納德不再往前走,連帶着維克多也跟着停下腳步。
“走吧,我們回醫療部。”唐納德對他說。
“為什麼要抽血?”維克多問。
“局長應該有他的考量。他不會對你做不利的事情。”
維克多思考一會,同意跟着唐納德回去。于是兩人又折返回了醫療部。
唐納德給他找了個護士。護士在他僅剩的左手手背處擦上酒精,然後推擠出針筒中的空氣。
她将針管對準他手背上的血管往下紮。維克多特意挪開視線,不去看打針的畫面,等待手背上的痛意降臨。
“哎?這是怎麼回事?”
他聽到護士的低呼,随後是唐納德疑惑的聲音,“沒紮進去嗎?再試一次。”
維克多扭頭看着自己的手。隻見護士手裡的針管往下又紮了一次,但都沒有捅破手背的皮膚,甚至都沒在上面留下壓痕。
他也覺得很奇怪,而護士不間斷的失敗嘗試令他内心無端恐慌起來。
唐納德靠過來,仔細打量他的手背。“要不換一隻手?”
在護士的示意下,維克多拉上右手肘的衣袖。早上塗抹過的藥膏還殘留在右手末端部位,暴露在空氣令那處的瘙癢更加難以忍受。為了不讓自己抓撓,維克多隻好把注意力放在護士身上。
護士同情地看了眼他的右手,給手肘部位擦上酒精後,又把針管紮進去。奇怪的是,這次針管依舊紮不進去,甚至都被護士壓得略微彎折,還是沒在上面留下痕迹。
“不行,他的皮膚太硬了!”
“不可能。”維克多迅速回道。他的身體素質完全是後天鍛煉出來的,肉|體韌性根本比不上其他的五号化合物注射者。而且如果他的皮膚真有這麼堅硬,自己的右手又怎麼會斷掉。
唐納德皺眉盯着維克多的手,像是陷入了沉思。過了幾秒,他對護士說:“試試用刀。”
維克多被他的話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自己的手,“用刀幹什麼?”
“不用擔心,隻是試一試……”
唐納德的勸慰聽上去底氣不足,估計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而維克多自然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不,不能用刀。”他語氣強硬,毫不退讓。
“好的。”唐納德答應了他,又吩咐護士去拿專門用在超級英雄身上的針筒。
護士拿着一支外形與普通針筒有所差異的特制針筒回來。在重擦了一次酒精後,針管終于紮進了手肘。在紮進去的那一瞬間,維克多的呼吸因疼痛停滞一刻。抽完血後,護士又将血液注入試管中。
唐納德讓維克多先留在醫療部等待驗血報告。維克多想回去陪黛比,唐納德也同意了。
他回到了病房走廊,卻在地闆上看到了血迹。維克多沿着血迹走回諾蘭的病房,感應門自動打開,露出室内跪在床邊背對着他的人。
那人身穿藍黃相間的緊身制服,上面沾滿了不知何人的鮮血。他趴在在病床邊上,整張臉埋在雙臂中,肩膀在輕微顫動。
維克多悄悄走進病房,在身後的感應門合上後,室内僅剩那人破碎的啜泣聲。
——他隻能想到一個人。
“馬克?”維克多試探地叫了聲他的名字。
那人從手臂中擡起頭,扭頭看着靠近自己的維克多。他的臉上同樣糊滿了鮮血,淚水混雜着未幹的血液滑下臉龐。
“我盡力了……”馬克哭着說,“我真的盡力了……”
維克多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沒有辦法離馬克更進一步,也不能轉身逃離這個充滿了血腥味的房間。維克多完全不需要超能力就可以洞悉這個少年身上的遭遇。
馬克身上沾染的任何一滴血都不屬于他。
沉睡中潔淨的諾蘭、哭泣着肮髒的馬克,還有他這個清醒的旁觀者。
維克多的嘴唇微啟,氣體通過鼻孔吸進呼出。他的瞳孔在眼眶中無規律地顫動,直到淚流滿面的超級英雄填滿整個血紅色的視野——
他終于清晰意識到一個事實:馬克·格雷森是個名副其實的超級英雄。
“啪!”
“馬克!”
裝有咖啡的塑料紙杯落到地上,黛比從門口沖向她悲痛的兒子身邊,一把将他抱入懷中。
維克多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僵硬轉身,跨過地闆上的咖啡走出感應門,将私人空間留給格雷森一家。
他回到護士給他抽血的房間内,走向裝有手術器材的玻璃櫃前,從裡面取出一把手術刀。
他握着手術刀割向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