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所内部過于昏暗，借助數根蠟燭照出的紅色火光堪堪能看清擺至牆邊的羊頭祭品。

Slayer踏入這座聖所之時，燭光搖曳幾下，照亮了牆壁上紅色符文。符文的筆迹尤為新鮮，在燭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液體的光芒。

他隻看清了最左邊那個代表暗夜守衛的符文，便被聖所中央的人吸引所有注意力。

背對着他的男人緩緩轉身，英俊的面容在搖曳的火光下隐約可見。

維克多。

他就這麼漂浮在半空中，視線穿過一片昏暗望至站于聖所門口的Slayer。

維克多擡起手，朝着Slayer伸出手掌，示意他靠近自己。

Slayer并沒有動作，而是握緊了手中的霰彈|槍，眼睛隔着護目鏡死死盯着對方。

“Slayer。”維克多的聲音與他記憶中的相差無幾，隻是少了幾分熟悉的熱情與活力。

“到我這來。”

Slayer的目光從他昏暗的臉上轉移到那隻朝自己伸來的手。他幾乎快要向前邁步，但理性與怒火奇妙聯合起來掌控住了他的大腦。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他在等對方露出馬腳，然後毫不猶豫擊斃這個敢冒充成維克多的惡魔。

那隻得不到回應的手虛握起來，合成拳頭。維克多收回自己的手，降下自己的高度，直至雙腳完完全全接觸地面。

Slayer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維克多也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對方擡腿朝他走來，從黑暗中逐漸走向擁有亮光的入口處。

“我好想你。”維克多輕聲訴說着對他的思念，沒有任何阻攔便來到了他的面前。

Slayer緊盯着面前永遠保持年輕的男人，握于槍上的手甲随着對方的靠近漸漸收緊。他努力從對方的頭發、臉頰乃至嘴唇找到一絲僞裝過的痕迹，但他的視線卻被維克多的嘴唇吸引住，再也沒辦法挪開視線。

那個形狀，正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他早已記不清自己在地獄中度過了多少年，送走了多少弟兄。可是，他還記得維克多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彷徨無措的模樣。

永遠年輕，永遠天真，偶爾流露出他無法理解的憂傷，以及抹不去的陰暗情緒。

當那雙深綠色眼眸望向自己時，心中的欲望猶如毒素一般蔓延全身，将他麻痹得無法自拔，隻願被對方牽着走。

哪怕維克多懷着不純的目的接近自己，甚至可能是誘人堕落的惡魔化身，他也曾有那麼一刻希望維克多能就此了結他的性命——隻要能取悅到對方。

可惜，沒有如果。他的使命引領他成為地獄的噩夢。他将會消滅世界上的所有惡魔，包括眼前這位——

護目鏡下的視野突然變得清晰起來，Slayer眨了眨眼，發現自己的頭盔竟被取了下來，扔到兩人的腳邊。

他的表情估計沒有好看到哪去，因為維克多愉悅地眯起眼睛，就像是發現了他一直隐藏于頭盔底下的秘密。

他們貼得太近，以至于夾在中間的霰彈|槍成了兩人最後的阻礙。

“把它放下，Slayer。”

Slayer呼吸急促，近乎渴望地用眼睛描摹眼前之人的每一寸。他拼盡全力逼迫自己将槍口對準這個惡魔，但欲望過于強烈，以至于自己何時将霰彈|槍垂下，他都沒有察覺到。

維克多露出了足以讓他傾倒的微笑，手指就這麼落到了他的臉上——不是穿過，而是直接接觸。

皮膚與皮膚之間的細微摩擦，真實得令人難以置信，令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惬意的咕哝。

“好孩子。”

維克多的手從他的臉頰滑到他因期待而微微張開的嘴唇上，輕撫上面幹燥的死皮。

“脫下裝甲，然後我會給予你應得的獎勵。”

那隻手指從他的嘴上抽離，将溫暖與柔情一并帶離。Slayer下意識朝前傾頭，想要跟随着那隻離去的手指。

他很快止住腦袋，扔下武器，對着向後退步讓出空間的維克多舉起自己的雙手。

他的雙手搭上肮髒的裝甲，一點點脫掉每個部位的護甲。護甲落至地面時，總會發出沉重的響聲，而面前的維克多隻是靜靜看着他解除裝甲，直到他脫得隻剩下内襯。

“你做得很好。”維克多毫不吝啬給予他的誇贊，就像是他應得的那樣。

那隻手再度從前方向他伸來。這次，他沒有過多猶豫便握住了它。

維克多牽着他，把他帶到聖所正中央。在那些羊頭祭品的前方，維克多握住他的臉頰，擡頭吻上了他。

沒有任何語言能形容這個來之不易的吻帶給Slayer的感覺。哪怕是殺死了數不清的惡魔，沐浴在敵人的鮮血之下，都比不上實實在在的唇瓣相接帶給他的滋味。

他摟住維克多，雙手置于對方的背肌上，控制住力量不讓自己激動得捏碎他的骨頭。

他能感受得到，那隻溫熱的舌頭與自己的糾纏在一起，就像是魚兒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池水，刀劍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刀鞘——

他找到了自己的歸屬。他再也不願放手。

Slayer為這個遲來的吻感到熱淚盈眶，喉嚨哼出一聲低至塵埃的哭腔。他輕輕與維克多分開，低下頭顱與對方的額頭相抵。

“對不起……”Slayer輕聲說，“對不起……”

因為自己曾傷透面前人的心、因為自己選擇了人類而沒有選擇愛人、更因為自己竟把眼前重新回到自己身邊的維克多當作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