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室内設計師溝通好自己偏好的風格後,他每晚都會飛離沃特塔,去醫院看望母親,直至新一天的到來。
他無比珍惜能見到母親的時光,又秉持着良好的契約精神不願白天翹班去見她,所以哪怕犧牲睡眠時間也要夜出。
久而久之,黑眼圈開始爬上維克多的眼窩,以至于造型師得給他用上遮瑕膏掩蓋他白日的倦态。他甚至還在化妝間的沙發上補了會覺,所幸沒人打擾他。
新人設的好處在于他能一邊扮演沃特為他打造出的形象,一邊做他自己。他對所有人迎合般的勾搭都視若無睹,哪怕站在攝影棚前也時刻闆着張臉——
事實上,他隻是在努力讓自己不要睡着罷了。
維克多麻木地聽從攝影師的指揮,在白棚前擺出各種奇奇怪怪的姿勢,然後收獲對方不要錢似的贊美。
“很好,就是這樣!”
“再多來點這個表情……棒極了!”
“你要淩駕于所有人之上……就是這樣!我要被你征服了!”
感謝戈大的表演課——即使他困得要死也沒露餡。
結束長達兩小時的寫真拍攝後,維克多一手搓着臉離開白棚,并擺手阻止那位攝影師上前搭讪自己。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半個小時後他還得到沃特塔的犯罪分析部門,了解“超級七人隊”打擊犯罪的具體形式。
半個小時……他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給自己補覺……
維克多走得極快,幾乎快要雙腳離地飄向化妝間,直到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維克多!”
他為這個莫名熟悉的聲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這個對自己微笑的帥哥。
“盧克……?”
相比對方,維克多的反應可謂冷淡。與舊同學在電視台重逢,隻是讓他稍微驚訝了那麼一小會。疲憊依舊是他目前急需解決的問題。
縱使許久未見,盧克還是覺察出了維克多的狀态不佳。他輕蹙眉頭看着維克多,“你還好嗎?”
維克多沒料到盧克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關心。
他愣了會神,随後挪動眼珠,看向攝影棚内擺在地上的幾根電線。當交纏起來的電線在視野産生重影時,他将視線轉移回了盧克寫滿擔憂的臉上。
“你在這做什麼?”他問。
唐突的話題轉移令盧克一時半會啞語。他隻沉默了幾秒,便順着對方給出的話題說下去。
“沃特要推出‘金童’形象的玩偶。我來這裡給他們拍參考用的定妝照。”
盧克的回答和維克多從他身上看到的過去完全對得上——他沒撒謊。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維克多點點頭,留下一句告别的話就要離開。
“我得走了——”
“等等!”
盧克焦急的聲音拉回了維克多的注意。他再度為盧克停下腳步,回頭等待對方的話。
曾經的心動對象就這麼站在他身後,欲言又止,與他記憶中那個自信的第一名相去甚遠。
在漫長的猶豫過後,盧克像是放棄了自己的某種堅持,對維克多扯出苦笑。
“……很高興你回來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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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維克多回到了沃特塔的公寓樓層。
腦袋向後一仰,他閉眼靠在公寓的門上,呼出一口飽含倦意的氣息。把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思緒掃去後,他擠開眼睛,看了眼大變樣的室内裝潢。
空氣中仍殘留着裝修後的化學藥劑味,但公寓中的所有家具都被替換掉了,連地闆與牆壁都換成了大理石的另一種紋理。
至少一眼看過去,這件新公寓不會再讓他想起風暴。
維克多兩手搓着僵硬的臉頰,走到新沙發前坐下。他的新手機擺在沙發前的茶幾上,除了到手的第一天,他再也沒碰過它。
他沒有需要主動聯系的人,也不想撥通通訊錄中保存的任何号碼。
維克多癱坐在沙發上,盯着茶幾上靜靜躺着的手機,混沌的大腦中隻剩下“睡覺”二字。
無論如何,今晚他都必須得睡上一覺。抱歉,媽媽,明天一定會去看你……
他放棄了身體掌控權,任由自己倒在沙發的另一側。等到他快要步入夢鄉時,一個怪異的念頭突然從腦海中蹦出來。
維克多迅速從沙發上彈起來,伸手抓起茶幾上的手機。給手機屏幕解鎖後,他切到通話界面,遲疑、卻又靈活地打出一串并不在通訊錄中的号碼。
然後,他的拇指懸在“撥通”按鈕上方,猶豫着要不要按下去。
……奇怪,這是誰的号碼?盧克的嗎?
抱着試一試的心态,維克多按下了“撥通”按鈕,卻不知為何緊張得吞咽口水。
“嘟——嘟——”
維克多不自覺咬起遞到嘴邊的指甲,緊盯着屏幕上未知号碼的通話界面。他過于專注地等待對方的接聽,以至于公寓門被敲響之時,吓得差點抖飛手機。
“叩叩叩。”
他抓穩手機,擡頭看向自家公寓門口。
是阿什莉嗎?這麼晚了,也就隻有她會來找自己了吧。
維克多搖頭感慨阿什莉的工作,放下手機走向公寓門。
他向裡拉門,大腦在看清門外的祖國人後迅速清醒。
祖國人站在門口,一如既往将手背在身後。他看着對自己皺起眉毛的維克多,臉上擠出一個禮貌且不過分熱情的微笑。
“我可以進來嗎?”
在維克多給祖國人開門的時候,放置在茶幾上的手機以女聲形式溫和報出此次撥打的結果。
“您好!您所撥打的号碼是空号,請核對後再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