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慘若有所思地握着他的手,撫摸過那枚冰冷的戒指,倏地,在他手指上劃下一道傷口,上杉惠吃痛,倒抽了一口涼氣,可是無慘沒有半點憐惜之情,看着幾滴血落在那枚戒指上,伏在上杉惠耳邊微微一笑。明明是情人間溫柔的私語,笑意卻冷得像是滋滋生煙的寒冰,溫言道:“現在,發動你的血鬼術,将你最喜歡的黃金覆蓋在戒指上。”
上杉惠驟然驚醒,猛地推開無慘,但是無慘穩穩地攥住了他的手——在如此親密的接觸下,強行用自己高濃度的鬼王力量短暫地獲取了上杉惠異能的控制權,幾滴血液在兩人的視線中,飛快地變成了一層薄薄的金箔,包裹在了鬼王用血制造的戒指上。
鬼王的能力效果長達幾百年都沒有問題,前提是不能接觸到陽光,所有詛咒的力量都将在太陽底下失效。鬼其實是有辦法解除無慘對他們的控制的,隻要他們願意以死為代價去曬一會兒太陽......從前無慘的血無法進入上杉惠的身體,便無法對他進行任何控制,而今鍍上不會被鬼王血腐蝕的上杉惠的血液,就不必擔心陽光了。
上杉惠無法說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他隻覺得面前的鬼舞辻無慘完完全全就是個怪物!這怪物至高無上,肆意又張狂,他所有的小動作都在他面前無處遁形,辛辛苦苦隐藏兩年的異能,竟然早已被鬼王所察覺——
上杉惠被這猝不及防的暴露給驚吓到大腦一片空白。
鬼王卻沒有像怪物那般對他咆哮、露出利爪獠牙将他撕得粉碎。
無慘并沒有傷害他,被上杉惠推開後,盯着那枚黃金戒指,鮮紅的眼睛中滋生出暗流湧動的異光,他忽然笑了,笑得雲淡風輕,帶着貴族的自矜自貴,披在肩頭的西裝無風自揚。
上杉惠唇瓣哆嗦,身子在華貴的躺椅中縮得小小的,目光緊緊盯着鬼舞辻無慘。像是小貓看見突然變得面目猙獰的飼主,緊張兮兮地躲在角落警惕,下意識裡卻仍想親近對方。
無慘握着上杉惠的手,鮮紅奪目的雙眸流露出稀罕的歡喜之情。
眼前的怪物忽然矮了一個高度,鬼舞辻無慘單膝跪地,輕輕吻上那枚用兩種異能共同制作的戒指,微笑道:“你是希望這樣嗎?めぐみ(惠)。”
面前的一切都太過匪夷所思了,這和鬼舞辻無慘突然發誓再不吃人肉皈依佛門普陀衆生一樣讓人不敢相信.....上杉惠頭暈目眩,緊繃的神經猛地松開了,仿佛被針刺破的氣球般渾身洩氣,他不得不往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覺得肯定是在做夢。
“......你在幹嘛呢?”無慘歎氣道,起身坐到上杉惠身後,給搖搖欲墜的人當人肉靠墊,摸了摸他紅腫的臉頰,低聲道,
“我知道你害怕我,我做了幾百年的實驗,你即便是血統不純,身上也流淌着我的血,我怎麼會發現不了你能用血鬼術這件事......你特意隐瞞,我便裝作不知道,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無慘的态度依然溫和,在怪物依舊保持人類溫柔的外表時,上杉惠能做的就是絕對不讓怪物從皮下蘇醒。他順勢說道:“那.....為什麼今天這樣做,還有這枚戒指......什麼意思?因為我害怕鬼,所以您打算開始監視我了?”
“不是監視,是保護。”無慘安撫地摸着在他懷裡抖成一團的人類,上杉惠這次活了3年,身體也回溯到了15歲,此時他的骨骼都如同青春年少的女孩一般脆弱纖細,無慘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健壯的肌肉,輕松就能将他抱個滿懷。
無慘将上杉惠抱回卧室,濕潤的絲綢睡袍下擺好似水波般蕩漾,在大理石地闆濺起一朵朵水花。無慘屏退所有侍從,将上杉惠放在歐式宮廷的實木圓床裡,他将上杉惠身上被頭發浸濕的衣服脫下,取出另一套棉質睡衣給他換上,細心地給他擦拭頭發,仿佛他現在就是一個疼愛伴侶的普通男人,不需要用權力與血統來逼迫對方愛上自己,而是實事求是地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愛意。
無慘給上杉惠擦着頭發,那塊雪白的毛巾很長很長,像是歐洲婚禮上飄揚的頭紗,覆蓋在上杉惠的頭上,鬼王的面容在動作間忽隐忽現。
上杉惠聽見無慘歎息般說道。
“你不要會錯意了,我的監視能力必須要進入到你的身體中與你的細胞融合才能起效果,這枚戒指會讓你擁有我的一部分力量。從現在開始,再沒有任何鬼能傷害你......你若想使用血鬼術它也能助你一臂之力,隻是這枚戒指你取不下來,你的性格毛毛躁躁,平時買的首飾也不樂意多戴一會兒,我擔心你弄丢罷了。”
有什麼東西,填滿了自己疲憊的内心,好像眼前豁然開朗。
上杉惠沉默不語,靠着鵝毛枕頭堆積的枕頭山,長長的睫毛低垂下來,擋住了與無慘如出一轍的鮮紅色眼眸。
見上杉惠沒說話,身上也沒有任何抵觸的情緒,無慘吻了吻他的額頭,說道:“等我把敵人全部除盡,我尋到藍色彼岸花就将你變成鬼......我千年前吃的藥,對你應該是有效的,到時我們一起長生不老,去遊遍這個世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上杉惠呆呆地聽着鬼王莊重又溫和的聲音,恍若有一道大門緩緩朝他開放,門的背後,是長生不老、是榮華富貴、是在被動技能下能愛他永生的男人、是這個世界再沒人能獨自打敗的王。
眼淚緩緩流了出來,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将他壓倒了。
上杉惠猛地抱住無慘,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先遇見你——”
這道門的背後是他靠自己努力永遠得不到的東西,他腦袋裡無數的聲音都在誘惑他,說接受吧這就是你光明的未來,陌生人的生命不值得你去考慮,曆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鬼滅之刃也不過是日本人創作的漫畫,何必要按原劇情走下去?
可是令他受到庇佑的是虛假的感情,無慘的許諾是血淋淋的屍山屍海,他将踏着那群孩子們的屍體享受權力加身光明璀璨的生活。
隻有這點,他死都無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