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封信堆疊在桌邊。
将筆放好,新的信件落下。
蓋上印鑒,又用滴蠟封好,放在一旁。
緊接着,她便果斷将原本存在衣裳内襯口袋裡的信件取出,紅蠟完好,無被拆開的印記。
隻短暫地瞧過一眼,很快便将其點燃,伴随着火苗,扔進腳旁的銅盆中 ,看着一切在短暫的掙紮中化為灰燼,湧入心頭的悶,壓制着她的身軀,令她難以呼吸順暢,好似有什麼堵住嗓子口,憋得她的臉一陣發紅,連連咳嗽。
勉強着,從袖中拿出瓷瓶,倒出一小顆黑色的藥丸,丢入嘴中,伴着茶水咽下,苦澀的味道,迅速蔓延,粘連着口津,泛起一股惡心,令她忍不住端起身前的茶水,喝上一口,這股惡心感才被沖淡些許。
将瓷瓶再次塞入袖中口袋,又順了順氣,待身體感覺好些,她這才将原那被冷落許久的三封信件拉攏到視線前方,又将方才自己所寫,推于一側。
信中的内容一是關于雙龍,二是關于長生訣,但視線卻自然的落到最後一封信上,定住,一個鮮紅的“傅”落在其上。
猶豫片刻,墊底的信反被先拆開,内容展現在眼中。
傅君婥,孤兒,拜師奕劍,習西域武學,以殺手自居,此番潛入中原,實乃奉師命,行刺殺之實。
師姐妹均已行刺,或被俘自戕,或被殺,如今廣已知悉此人,抓捕告示已出,随傳旨官行,不日定至揚州。
看到傳旨官和不日幾字後,娟秀的容顔上,伴随着皺眉,似乎又更白了些許,呼出的氣息,淡淡的,卻像結了冰,重且冷。
将其端放在一旁,沉默地掃過其他兩封,又一一拆開。
關于寇仲何徐子陵:兩人身份确實普通,不過是蝸居在破廟的孤兒,小時候結了緣分,拜為兄弟,為活着,小偷小摸不少,且經常受破廟老大的欺負,近來破廟那群人慘遭殺害,兩人失蹤。
看完,将信點燃随手丢入火盆中,随着信燃起火花,她看向下一封,【長生訣】。
傳言為廣成子所著,一直為世間流傳,十年前,此書與楊公寶庫産生聯系,又與江湖上魔頭石之軒關聯,故導緻朝廷,江湖競相追逐,但此書蹤迹卻一直成迷,謠言四起,石之軒,四大家族,乃至柴家都曾成為此書的所在地,近來大人從一人口中得知,此書落于揚州石龍道場,石龍道人手中,前去查探,石龍道人戰死。
此書傳言可令人看破天道,得之可得天下,亦能長生。
長生,默默有所嘀咕,手卻未停,再度點燃信,讓其轉瞬成為飛灰,葬在銅盆之中。
真是可笑。
手落在寫着傅君婥的信件上,女子的指尖輕叩,眉眼之間,難掩嘲諷,楊廣為尋求長生,求仙問道,如此亂世,行此心思,已是笑話,【長生訣】卻在此時現世,這天下——怕是要徹底亂了。
隻是不知,這是好是壞。
【咚咚】,被叩響的門,在此刻打斷她的思緒,引她朝門口的所在看去,“誰?”,身上的疲累感,令她不想動身。
“宇文小姐,傅姑娘讓奴婢來傳話”,而門外的人,也不圖進來,“讓姑娘好生休息,莫要擔心,一切都好”。
“好,我知道了”
在她應後,印在門上的黑影也并未留下太久,不久便已随着腳步而消失。
看來,李四小姐和宋姑娘已不必擔心,雖傅君婥并未明說一切,但要傳達的意思,她已知悉,就是不知是來了哪個能人異士。
有些好奇,但宇文淑更多的卻是擔憂,不由得再次想起兩人中毒一事,大哥雖然狠毒,可哪怕隻是顧慮到她,也不會如此行事,既如此,究竟是誰。
是誰,在插足這一切,攪亂這本就混亂不堪的水,妄圖引導出新的走向,難言的情緒,讓她自然而然生出憂思,原本恢複些許的身體,又受到影響,悶住心口,難受得她皺緊雙眉。
掙紮着站起,嘗試向床邊走去,直到躺下,似乎才順暢些許。
看着宇文淑房間的光亮暗下,不遠處,站在樹下的女子,輕有歎息,她不是沒聽到那些咳嗽,可最終卻沒有靠近,哪怕是關于李秀甯和宋玉緻的消息,也沒讓自己去透露。
宇文姑娘似乎不願意見她,有所賭氣,她心裡清楚,也免得惹虛弱的人生厭,況且,今日之事,仍有諸多存疑,尤其是那個女子。
“師姐好雅興”
也許還真是想到什麼便是什麼,熟悉的聲音,令她匆匆轉過身,看到半圓形的石門口,婠婠一臉淺笑地瞧着她,這個笑,令她警惕,身體不自覺地收緊,被危險給壓制。
唯一知曉女子不簡單的她,似乎更容易成為被殺人滅口的對象。
警惕得如此明顯,這反令婠婠覺得無奈,若她要動手,也不會選現在,倘若她出現的第一天,傅君婥便身死,那曾瞧見她與傅君婥纏鬥的紅拂,又該如何處置,就算全都殺了滅口,也隻會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