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回對屋内的注意，感受眼前熱切又緊張的視線，李秀甯有些無奈，她雖早看出寇仲的心思，但這突如其來的話，仍令她為難，她深知必須要顧及一些情感，以為日後鋪路。

“我隻是不想讓自己後悔”，李秀甯的遲疑，令寇仲的勇氣迅速被收回，他不得不給自己找借口，“秀甯也不必非要回答，我知道，秀甯身邊有很多比我好的人。”

“寇公子”，李秀甯并不希望寇仲如此妄自菲薄，如今寇仲已開口，她也并不想讓人一直記挂着此事。

“能得到一個人真摯的喜歡，是秀甯的福氣，秀甯自小便想嫁給一個足以令自身欽佩，與之并行的人，直至今日，秀甯也不清楚那會是誰，至于寇公子日後，可否成為那個人，連秀甯自己都不清楚”

她看中雙龍的能力，若寇仲真有日後，手握權利，就像是李家看中柴家的家财一樣，難保李家不會讓寇仲成為另一個柴紹，她未有敷衍，而是事實如此，婚事從不會掌握到她自己手中。

那抹快窒息的包圍感，隻有李秀甯自己清楚，寇仲隻看到希望，這些話意味着一切都還未定下。

“秀甯，我定會努力成為你想嫁的人”

于此，李秀甯并未回應，隻是靜靜看着眼前人，心卻在陡然間覺得悲涼，如浮萍，連笑都勉強，眼前人卻絲毫沒有發覺。

“兩位公子打算何時動身？”，收緊那點屬于自己的心思，李秀甯重新恢複為李家的四小姐。

“還得等上幾日，現下「長生訣」似有突破的痕迹，便想先等等”。

“如此也好，兩位公子若能有所提升，傅姑娘想必能更安心”，李秀甯對此并無意見，兩人如今的實力，實則并不那麼令人安心。

“也能讓秀甯你少點擔心”，寇仲接着話，說得倒是有些害羞腼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這幅樣子倒與他平時的大大咧咧不同，有些叫人瞧得别扭。

再留下去，意識到不知還要應付多少這樣的話語，李秀甯便不想再待下去，“寇公子，秀甯還有要事在身，你看”

“哦”，聽李秀甯的欲言又止，寇仲當即明白過來，“我就先走了，秀甯你去忙”，說完，還是後退着離開，這般走了許久，才徹底轉過身，往前走去。

走了一會，等着寇仲再扭頭看去時，李秀甯早已不在，一股失落驟然浮上心頭，但一想到李秀甯給他的機會，他又再度獲得激勵，臉上挂起傻笑，就這般樂着走遠。

将濕漉漉的水瓢拾起，眼中那抱着雙腿，貼坐在水缸旁的人，見其蜷縮着身體，像是被丢棄的孩子，令她不禁生出疼惜，連握着水瓢的手都忍不住收緊。

“玉緻”，以至那聲呼喚，都含着微弱的顫音。

聽到她的聲音，抱縮成一團的身體不由得一顫，扣着雙腿的手不禁扣得更緊，宋玉緻想将自己徹底埋在膝蓋之間，卻又不得不面對，隻得匆匆在膝蓋上有所擦拭，眼上被摩擦出的痛意，讓她覺得脖頸内陡然酸澀無比。

宋玉緻的狀态瞧着有些不對勁，李秀甯的心有些被揪緊，本是想走近些，女子卻在她邁出一步的同時擡起頭，這令她不得不停下。

“玉緻，你”，其泛紅的眼眶，令李秀甯的眉頭無法松展，她的妹妹，現下像是易碎的水珠，一戳就會破，“可是有誰欺負你了？”，怒意卷來，在她的眼皮底下，竟有這樣的事。

卻見其匆匆搖頭，“沒事，我就是被打到了”，眨過幹澀的眼，宋玉緻抿緊的唇擠出些許笑意，見李秀甯露出懷疑的神色，她忙揚起自己的手背，“你看，都紅了，可疼了”，有所撒嬌，紅印卻是她難受自己造出來的。

看着那片紅，李秀甯頗為在意，“讓我看看”，走上前，本想看個仔細，那手便已被宋玉緻匆匆收回，背在身後，避她明顯，“現在已經不疼了”，解釋傳入她耳中。

“玉緻，我隻是想看看”，無奈的神情，浮于李秀甯的眼眸。

“沒什麼可看的，要是讓别人知道堂堂宋家二小姐，為這點事而哭，我多沒面子”，宋玉緻裝出在意的樣子解釋。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耳邊卻又傳來承諾。

“我也不想讓秀甯姐覺得我如此脆弱”，說着，宋玉緻不由得低下頭，“秀甯姐，我真的不疼了。”

見宋玉緻如此倔強，李秀甯也總不好強行去看，她多少有些理解宋玉緻的心思，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般了，于是隻見她将手中物拿着，清洗起來。

聽着嘩啦的水聲，宋玉緻這才再度擡起頭，李秀甯專注的神情，令她瞧得有些癡，直到對方放下水瓢，朝這方看來，她才陡然回過神，心一緊的同時，隻有壓住手掌，造出痛意，才不會顯得奇怪。

“玉緻”，李秀甯本是想問宋玉緻為何躲在此處，但卻在想到寇仲的那些話後，緊急停下即将出嘴的話，反言：“這些時日多謝你”，這亦是真心，此番水龍幫來得及時，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沒什麼”，下意識地搖搖頭，看着李秀甯，宋玉緻張合着嘴好幾次，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心裡的在意被強行壓下。

“秀甯姐，我們先出去，外面風大，可舒服了”。

“好”

看着主動往前而走的身影，寇仲的話又不由得跑入宋玉緻的思緒中，越聽越覺得聒噪，心生的煩意，堵都堵不住，尤其是見李秀甯在走遠，一想到秀甯姐站在寇仲身側巧笑嫣然，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内力有些外洩，震得旁邊的桌子，搖晃起來，水瓢又已被震到邊緣，差點墜落。

水瓢發出哐哐的聲響，才驟然令宋玉緻回複心思，看向扭頭視來的人，心反生出決心，“秀甯姐，喜歡寇仲嗎？”，問出所在意的。

話令李秀甯神情罕見的一僵，想着，果然還是被聽了幹淨，不免苦笑，終歸沒躲過去，“我在意的，是那本「長生訣」”，如實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