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
一雙幹淨、透徹,顔色極淺極淡的眸子看了過來,這雙眼裡并沒有什麼深刻的情感,隻是平淡的、普通的一眼。
吳邪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這副欲說還休的模樣落在沈玘眼裡,除了感慨一聲——吳邪居然也有藏的住的小秘密了——也就這樣。
吃完飯後,針對陳文錦的抓捕計劃正式展開。
阿甯理所當然地被留在了營地,她倒是沒有怨言,哼笑着挑起一邊眉,“那就祝你們成功吧。”顯然的不把這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計劃當回事。
無怪乎阿甯如此想,在陳文錦已經吃癟的情況下,拿一鍋看着吃剩的湯來勾引她,想想都覺得好笑。
夜沉。湯早就涼透,在冷風的吹拂下散發着一股子冰涼的腥味,三人偷摸蹲在角落,眼睛見證湯從熱氣騰騰到毫無波瀾,嗅着香味變成腥味。
沈玘沒跟着他們,早早和衣在帳篷的一角躺下,等到天色轉變,陽光重新照在營地上時——陳文錦不在,吳邪他們也不在。
看着營地裡孤零零的湯鍋,沈玘半蹲下去,手指撚了撚餘下的碳灰,視線順着痕迹看向遠處,蹙着眉,輕輕“唔”了一聲,“傷腦筋,居然把他們帶到那邊去了。”
他起身,伸了伸懶腰,神情懶懶,“該和吳三省見個面……或者說是解連環?”
阿甯微微一怔,探尋的目光一下子落在身旁的人身上,語氣肯定:“你什麼都知道。”
他卻不答,隻是道:“等會有人來接你,帶着潘子出去。”說罷,随手拎起一包裝備,沖着阿甯笑了笑,“甯老闆,這是最後的服務了。”
阿甯無可奈何的看着他離開,“喂,活着回去的話,商量商量下次交易,如何?”
“才不要。”沈玘直截了當道,“我可不想再陷入這些麻煩中了。”
阿甯隻當他說笑,沈玘也這麼覺得。
他幾下來到溝渠旁,看着平淡的水面,不由咋舌,“我就慢了一會兒,吳邪不會死了吧?”
說罷,縱身一躍。
怎麼說也是收了錢的,要是真出事了,尾款拿不到不說,名聲臭了就沒人找了。
冰涼的水灌進身體,沈玘睜開眼,任由着自己墜落,水底很暗,他仔細辨認着方向與痕迹,果然叫他找到一個痕迹混亂的通道,猛地往裡一紮。
别死了啊,吳邪!
“小三爺?”古怪的腔調一遍遍的叫着,吳邪惶惶然拎着礦燈,胡亂的在周圍照,卻什麼也沒發現,“你是誰?”他問,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那聲音換了個方向,吳邪沉下心,冷不丁用礦燈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照,一條蛇立在前方,幽幽的豎瞳怨毒的盯着他。
吳邪的處境相當不妙,身後是護着他而被石壁撞暈的胖子,面前是伺機而動的雞冠蛇,這蛇抖了抖額頭的紅冠,古怪的腔調再次響起。
“小三爺?”
吳邪屏住呼吸,渾身傳來戰栗的麻痹感,他死死瞪着面前的雞冠蛇,不止一次恨自己沒什麼戰鬥力,追陳文錦追得急,裝備沒來得及帶上,現在身上所有的,僅僅是一盞礦燈、一把匕首。
恍惚間,吳邪感受到腳踝被什麼東西碰了碰,他分神去瞧,隻能依稀看見一道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動了動,吳邪能感受到小腿被人觸摸,留下不确定的兩個字。
“準備。”
準備?準備什麼?吳邪臉上劃過一絲迷茫,他動了動腳腕,示意自己知曉。
下一刻,寒光閃過,原本精神抖擻的雞冠蛇登時斃命,吳邪驚疑地盯着蛇身上陡然出現的匕首。
“吳邪?”
熟悉的嗓音與腔調。一道影子猛然墜入水中,又很快浮了上來,即使這種狼狽境地,這人依舊潇灑恣意。
天降正義。
“喲,小玘爺也來了。”
富有磁性的嗓音搶在吳邪前面發出了問候,水底的白影冒了出來,他摘下了防毒面具,沖着濕漉漉的沈玘燦爛一笑。
“叫我就叫我,做什麼加個‘小’字?”
沈玘哼道,眼裡卻帶着笑。
“這不是想你了嘛。”黑瞎子張口就來,“加個‘小’字多親切,你要是想我,我是沒意見的。”
“想得倒美。”沈玘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