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天色早黑透了。
謝弄清将水潑出去後看着門前的梅花歎道:“淩寒獨自開。”
“冰雪紛飛寒徹骨,梅花綻放笑春風。暗香浮動惹人愛,堅韌不拔傲寒冬。”
“好詩。殿下文采斐然。”
屋内桌旁飲茶的君浩莞爾一笑,“蘇大夫叫我承宇即可。若要尊稱也喊一聲将軍便好。”
謝弄清關上門走到窗邊推開一個縫隙,否則屋内燒着炭火,二氧化碳中毒就難搞了,“不應該是一句太子殿下嗎?”
儲君的身份地位自然比将軍高上許多。
君浩輕搖頭道:“儲君隻因我的父母是皇帝皇後,但,将軍一職可是靠自己掙來的。自然意義更重一些。”
謝弄清想起他身上那些傷,以及手上厚厚的老繭,輕笑着說:“将軍想法奇佳。”他走到小櫃子上拿了香油和棋盤,“承宇也可喚我一聲‘錦之’,不必客氣。”他想了想放下棋盤,拿了文房四寶加一張紅紙走到君浩身側坐下。
“錦之可是要練字?”
“非也。”謝弄清将水滴在硯中用墨劃開,毛筆沾了沾,提筆在紅紙上書寫。
君浩聽着毛筆落在紙上的聲音,“合...婚...庚...帖?”他轉向謝弄清的方向,“寫這個作什麼?”
“你答應以身相許了,我得留個證據。”
君浩失笑道:“君子一言九鼎。”他擡手按住謝弄清的胳膊,“若他日你遇見心儀的人再寫這個,不必在我身上浪費筆墨。”
謝弄清撇開他的手繼續寫,“怎麼能是浪費呢?我隻認你一人。”
聞言君浩怔愣一瞬,沒再阻攔,隻是想着他們未曾見過,蘇錦之為求榮華富貴願意與他成婚他能理解,可‘情’從何來?
“你既知曉我是太子,未來我的後宮便不可能隻有你一個,與你實在不公平。錦之有行醫的本事何必拘泥于深宮之中?你若想要錢财我亦能給你,實在不必将一生都賠在我這裡。”
謝弄清在他說出後宮不止他一個的時候,手一滑,‘之’字的撇畫了大半張紙出去,婚帖已然作廢,“你什麼意思?!”
君浩不明白他為何發怒,哪怕是大官或者皇親國戚都是三妻四妾,何況他是未來的皇帝,這不應該是衆所周知的道理麼?
雖然他并沒有娶妻的想法,但他也隻能保證當下,以後的事他說不清。
蘇錦之似乎是真喜歡他?否則怎會願意入太子府?這會兒又寫婚帖。
他隻是不願意恩将仇報而已,有本事,入仕不是更好?哪怕是當一屆太醫都比困在後院好。
整想着呢,眼睛蒙的帶子突然被摘下,略微刺眼的光讓他有些許不适應,“錦之?”
謝弄清看着這一雙無神的眼睛是真想挖出來,讓它不要再去看其他人,什麼叫後宮不止自己一個?
【宿主!好感度是0!】
系統即使提醒,謝弄清才緩和了怒氣,把紅綢甩君浩手裡,“自己戴!”說完抓住紅紙揉成一團,氣呼呼的丢炭盆裡燒了,燒完後他也沒心情下棋,脫了外衣丢一邊往床上一趟準備睡覺。
那邊的君浩蒙上眼睛後聽到動靜,問:“錦之,你不抱我過去?”
沒有回音。
君浩手指摸索着掌心的繭子,一手搭在桌上撐着想起來,像仙鶴一樣縮起受傷的腿,一蹬一蹬的跳過去,“錦之,你睡着了嗎?”他摸着床帳坐下,又伸手去摸謝弄清,摸到手臂後捏了一下,“你生氣了?”
“誰生氣了?我為什麼要生你氣?”謝弄清依舊閉着眼睛,沒好氣地說。
君浩放開手,緩慢的躺上去,“我不喜歡說做不到的話。”比起‘太子’他更喜歡‘将軍’這個稱呼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太子皇帝有掣肘。
而将軍隻需要安邦定國,戰場厮殺。
比朝堂上的明争暗鬥來得有趣。
朝堂上的謀略再好,也沒有親手砍下敵軍頭顱來得爽快。
沒人問過他是喜不喜歡當太子,或許聽起來有些荒謬,多少百姓連飯都吃不飽,他坐在太子府何不食肉糜。
隻是,他真的不喜歡。
行軍途中他跟将士們經常同吃同睡,吃的是粗糧,有時打的時間久了,糧草未到,吃樹根也是常有的事,腦袋都是别在褲腰帶上,但并不覺得苦,隻是想着趕緊打完仗還邊疆百姓一個安穩。
但,既然坐在這個位置上,他也得對得起旁人的信任,對得起百姓。
一句話說出去自然得負責到底,因而他從不談未來,隻看現在。
他無法給出‘一世一雙人’的承諾,自然不願意耽誤蘇錦之。
歸根究底,他心中無情愛,隻裝得下天下百姓以及有才之士。
“我也沒逼你說。你想娶就娶呗。”謝弄清轉過身,看着牆,要是以前,兒子一定會抱過來安慰他,或者是開解兩句,隻是這次竟然沒再說了。
不久後身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謝弄清差點沒吐血,回頭瞪一眼熟睡的人,悶哼出一口氣。
【謝弄清:兩天了,整整兩天了。我給他換藥煮飯喂飯,好感度一點沒升!】
【系統:是噢。不升不降的,真是奇怪】
【謝弄清:要是讓我發現這個世界還有bug,你就得直接讓我複活!】
【系統: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