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沙塵暴時我們車隊選擇降到最低速度前行,并且在長時間視野受阻的情況下選擇原地休息一段時間,在這期間通訊器的衛星導航一直是十分準确的,然而就在沙塵暴停歇後,我們還在原地,導航卻失靈了。”
程觀點點頭表示了解,這點與車主人的手記中提到的,死亡流沙正在移動的觀點重合。
它帶着幹擾一切電子設備的引力場隐匿于人類腳下,像是蟄伏在沙漠中的毒蠍,緩緩靠近,在不備之時将獵物吞入深淵之中。
而沙塵暴似乎是它快速移動的方法之一。
程觀腦中牽扯一起一連串的猜測推斷,忽然發現了一個疑點。
在他的這些猜測中,所謂的死亡流沙仿佛不是一處死闆的地理現象,而是一個有自主意識的生物,它在活動,它在狩獵,它吞噬着一切……
程觀沒有把這個大膽又駭人聽聞的猜測說出口,但肖黎也是看過那本手記的人,程觀無意間與他對視一眼,見到他眼中尚未褪去的凝重。
杜水蘇說罷,等待着程觀的答複,他如今才不過剛剛成年,被烈日刺得斑駁的臉仍留有着尚未分化的稚氣,見其他兩人肅然思考的樣子,他悄悄舔了下幹裂的唇,随後拘謹地抿住。
“嗯,你提出來的疑點很重要,”程觀帶着安撫意味地笑笑,“據我們目前推測,死亡流沙很可能在移動擴大。”
杜水蘇驚訝地啊了聲:“所以我們才會在原地被卷進來……”
程觀問道:“你用這個通訊器聯系過外界嗎?”
“試過……但是短波通訊很容易受天氣幹擾,我隻成功發出去過一條,但不知道有沒有被接收到。”
“什麼時候,發給了誰?”
“呃……我昏了多久?”杜水蘇窘迫問道。
“一天一夜。”
“那大約是四天前,太陽剛落下的時候。通訊我開了廣播模式,如果成功了的話,三百多公裡内的城邦頻道都會收到。”
“唔。”程觀坐在車座上,聞言手肘在把手上支着下颌,看向杜水蘇:“我昨天下午也發送出一條消息……嗯,你相信我嗎?”
杜水蘇懵懵地啊一聲,莫名覺得頸側一涼,微微側頭便撞上了一雙黑沉的鳳眸,一直未曾開口的肖黎平靜地看着他。
“……”
出于某種生物應對危險的本能,杜水蘇迅速收回目光,轉向表面随性實則很靠譜的程觀,果斷點頭:“信。”
程觀挑眉:“這麼堅定,你才認識我不到一小時,小朋友?”
“你們救了我,還和我講這些,”杜水蘇悶聲道,語氣裡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應該不會把我當成口糧,我相信你。”
“那好,不反悔就行,”程觀的手指點點塑料扶手,輕飄飄地扔出了一個巨雷,“據我推斷,我們可能等不到救援了。”
杜水蘇驚得張大了嘴,頭上的呆毛都豎了起來,連忙追問:“為什麼?”
“你發出過消息,我也發出過消息,以極端角度來看,假設這個鬼地方隻有我們兩個人,可以算出能夠聯系到外界的概率是三天一次,三天,不是很長,對吧?”
杜水蘇點頭。
“這證明死亡流沙并非完全封閉的死界,這裡曾經陷入這裡的也肯定不止我們幾個人,是成千上萬的人,他們難道沒有成功聯系過外界嗎?哪怕抛去有消息在傳輸過程出了意外的情況,那至少總能夠有一條能夠成功被接收。”
“然而至今,十多年來,外界并沒有任何關于死亡流沙有人求救或是其他的消息,大家都認為這是一個信号死界,這說明什麼?”程觀自問自答,“……這說明消息送到了,但被有心人壓了下來——不知出于什麼原因。”
聞言,杜水蘇瞳孔微微放大。
“因此,他們不會來救、甚至可能要我們不能活着出去。”
程觀淡聲地講出這一可怕結論。
杜水蘇無措:“這、這……”
“當然,無論他們要救還是要殺,我們自己都撐不過幾天了,”程觀向後一躺,靠住車背,随手指着,“喏,水,隻剩一個桶底子,差不多二十升,罐頭,還有五罐,壓縮餅幹,唔,勉強算三天半的量吧,汽油倒是還多,四壺……”
這麼念叨着,程觀在精神海裡戳智腦,充滿質疑地問道:
‘——劇情裡這兩位主角究竟是怎麼活着走出這裡的?’
他這已經算撞大運,碰上這一輛物資沒被耗盡的大巴車,劇情裡那兩位赤手空拳,一弱一失憶,流沙内外可能潛伏着不知何人的暗殺。程觀真的有些好奇,到底是怎麼出去的?
智腦蹦哒出來:‘當然是靠主角無與倫比的智慧和氣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