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病房中,Omega的頭臉陷入柔軟的枕頭之中,輕微卷皮的嘴唇喃喃着,忽然驚醒,清透的眼底帶着未褪去的茫然惶恐。
房間寂靜中隻餘儀器冰冷的滴滴聲和她的喘息。
良久,門外才傳來一陣敲門聲,可可熟悉的護士進來,見她臉色不好,連忙安撫了幾句,可可默不作聲地搖搖頭,護士頓了頓,問道:
“可可,門外有人想見你,是洛先生的朋友,你要見嗎?”
聽到洛先生三個字,可可才像被觸動機關般有了些許反應,擡頭微微啟唇:“洛平的朋友?”
“是的,他說洛先生有東西托他送給你。”
半晌,可可點點頭:“好。”
“那好,我讓他進來,你不要緊張,不舒服的話随時按床頭的呼叫鈴。”
“嗯。”
護士出去了,不久,病房的門再度打開,程觀手捧一束香水百合走近,看向床頭的omega,形狀姣好的桃花眼彎起,嘴角揚起溫和的笑:“你好,可可,我是洛平的朋友,程觀。”
可可抿唇,謹慎點頭:“嗯,我聽他提起過你,你好。”
“來得太匆忙,隻能在研究院那邊随手折了兩隻花過來,希望你不介意,”程觀将百合花放在桌子上,然後将信息素瓶子拿出來,“這是洛平托我給你的。”
可可盯住那個瓶子:“信息素?”
“是的。”
可可心下一滞,像隻傷痕累累時刻保持警惕的小動物:“為什麼?他去哪了?他……不要我了嗎?”
omega努力壓制着聲音的顫抖,程觀立刻否認:“不不,當然沒有。”
他把信息素瓶放到她手邊:“他去出任務了,時間可能有點長,所以托我把這個給你。”
“……”
可可慢慢握住那個瓶子,對危險格外敏銳的嗅覺在告訴她:“……不對。”
“程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去哪了?”可可擡頭,看向程觀,渴求一個真實的答案,“我可以接受,你不用擔心會刺激我……是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程觀沉默片刻,微微歎息:“嗯。”
“什麼事?他是不是很危險?”可可追問道。
“你放心,他會回來的,他保證過。”程觀溫聲道,怕被盤問出更多刺激道病中的omega,“你安心養病,有事可以聯系護士找我,我還有工作沒處理,就不打擾了。”
程觀告辭,正欲轉身離開,卻聽身後的omega說道:“是電車對不對?”
程觀腳步頓住。
“我知道,我知道……”可可頭疼欲裂,幹裂的嘴唇開始出血,強制喚起的創傷記憶如刀片般切割她的神經,“我知道,程先生,你别走,我知道他們的計劃……”
“求求你,告訴我洛平在哪。”可可抓住床欄的手蹦出青筋。
“可可!……”
程觀見狀心髒一緊,伸手欲摁呼叫鈴,但被omega汗濕的手死死扣住,指甲幾乎要深入皮肉,可可呼吸急促,“不,沒事,我可以,我告訴你他們的計劃……”
“我是他們的實驗體,我知道,我知道所有。”
可可不住咳了兩聲,單薄的脊背仿佛要因此震碎。
“他們說電車沒有停下,抓像我一樣沒有牽挂的人做實驗,改造腺體,為了死在流沙成為更好品質的流沙晶核……呼,呼……流沙晶核計劃表面被封存,實際上綠洲的研究院從未停手過……他們,研究院的所有人,幾乎都默認這些發生……”
“他們要積攢足夠的流沙晶核,抛棄一部分人,抵抗那輛災難的電車……”
程觀緊張地看着滿頭冷汗的可可,任她指甲在手臂上扣入出血,手極其隐蔽地靠近呼叫鈴:“嗯,我知道。”
“知道?不,”可可生怕她說出的信息沒有利用價值,“還有,還有……”
那天,被箍在實驗台上的她似乎是麻醉的劑量未夠,頭腦昏沉,頸後破開的腺體毫無痛感,卻仍能清楚地聽到實驗室的人在說話:
“目前實驗體的數量還是太少了……”
“怎麼沒有一個能夠達到S級别?”
“當年的意外果然不可複刻,這些都不夠,遠遠不夠……”
“……沒事,李院長說了,她有備選計劃,如果這些人産生的流沙晶核還是不夠的話,還有一位……”
“一位現在唯一S級的,”可可複述着這些話,“咳咳……是綠洲現在的執政官,我在實驗室見過他,他知道,知道李湖岚的所有計劃,李湖岚在喪心病狂地殺人,也在救人,她會每周給執政官舒緩針劑,時刻為最後的晶核剝離作準備……”
“……什麼?”
程觀呼吸滞住,指尖傳來呼叫鈴的涼意,連着那隻手的半個身體仿佛亦被此冰封。他腦海閃現兩天前肖黎房間櫃子裡的那袋針劑,尖銳的針頭晃過,刺破了他的心髒。
可可呼吸兩口:“沒錯,執政官是他們最後的備選計劃……”
“他們要獻祭、獻祭一切可能的人,直到電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