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觀也看到了牆上那副畫像,若有所思,眼見主角開始控場發揮光環,他無聲無息地退出房間來到走廊,大家早上受到過度驚吓,房門大多沒有好好關上,他輕推幾扇門,簡單看過各個房間内正對床的牆壁。
挂了畫的隻有七個房間,這七幅畫像的内容是連貫的:誕生、受洗、救世、受刑、複活、誘惑、忏悔。
在這個世界,七有着非常特殊的含義——輪回。
原主雖不關心所謂宗教,但聖子身份總會讓他耳濡目染幾分。程觀無意深究這背後含義,他單算算自己的死期,第四個。
程觀掃過最後一個房間,是卡珊德拉的房間,挂的是惡魔誘惑天主像。
他阖上門,卻回頭撞上了另一個人,程觀微微一頓,卡珊德拉又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
那雙綠眸如波瀾不驚的深潭,飛雁虛影輕掠潭水,化為臉上深淺不一的雀斑,她靜靜望着他,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聲音低低的:“程觀。”
程觀唇角繃直。
卡珊德拉擡手,程觀出于某種奇妙的直覺,垂下眸沒有躲開,任她虛撫過那截白色繃帶,仿佛神女向普生揮灑聖水般,下一刻他感到熱痛的喉嚨豁然,痛苦消弭。
“程——”從房間出來的柯林在見到這一幕後喊聲戛然而止,艾希在他身後,灰眸沉沉,默不作聲地注視那邊。
程觀咳了兩聲,原先清越的嗓音有些沙啞,不過總算能夠發聲,他對卡珊德拉道:“謝謝。”
這句謝謝倒是沒有觸及ooc警告。
卡珊德拉搖搖頭,臉色因剛才的術法蒼白些許,洞察一切的眼依舊保持悲憫:“這不是你該承受的。”
忽的,衆人腳下地闆微微顫動起來,一樓大廳的古鐘沉重敲響,醇厚鐘聲圈圈回蕩,召喚着未知的到來。走廊盡頭,戴着禮帽的管家出現,身後跟随着兩個本是标本的中世紀騎士。
“夜安,各位。”管家上半張臉已經全然被陰影吞噬,嶙峋纖細、幾乎隻餘骨頭的脖頸岌岌可危地支撐着那顆頭,他展開雙臂,“歡迎各位來到曼加利城堡。”
昨晚問過窗簾的年輕通靈師震驚地指向他:“你、你!……”
“哦,看來這位先生十分激動呢,”管家嘴角裂開,“不過還請我向大家介紹完今晚遊戲内容,再與您詳談。”
“各位,在曼加利城堡,太陽永遠不會升起,我們隻效忠唯一的紅月,紅月指示,今晚的遊戲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主題:圓月舞會。”
管家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優雅打開:“舞會将于今晚十點開始,各位可以邀請您最摯愛的舞伴,與這座城堡一起共舞,慶祝這無與倫比的月圓之夜。”
“各位注意:
請勿攜帶任何攻擊性物品參加舞會,這是我們享受快樂的場合;
請在音樂響起前找到您的舞伴,我們不忍任何人承受孤獨;
請您确認好您真正的摯愛,不要分離,我們忌恨欺騙與不忠;
舞會中,樂聲不停,舞蹈不止;
最後通過水鏡的佳偶,将會得到紅月的認可,即為完成舞會。”
“多麼浪漫的遊戲啊,”管家感慨萬分,“這座城堡已經百年沒有這麼熱鬧的場面了,真是期待今晚。稍後烏鴉會送來邀請函,請大家注意時間,不要遲到哦。”
管家介紹完畢,微微俯身收尾,随後頭轉向剛剛的年輕通靈師,禮貌問道:“這位先生剛剛是有什麼疑問嗎?您可以跟我走一趟,我相信您的疑問會得到解答的。”
說罷,他伸手示意,年輕通靈師連連擺手,在場的人都是多少見過場面的,自然不會輕舉妄動、莽撞懷疑,他慌張否認道:“不不不,沒有……我剛才隻是見到您太激動,沒有任何疑問!”
“是嗎,那我十分榮幸,獲得了您的喜愛。如果大家有疑問,都可以到頂樓找我問詢,我随時恭候。”
管家壓了下帽檐,算作道别,轉身帶着兩個動作僵硬的騎士離去。
等到它們的身影徹底消失,才有人試探着議論道:
“這是什麼,巫術幻境嗎?是誰要陷害我們……”
“不,是惡靈,這是惡靈的遊戲。”
“我就為了掙口飯吃啊,怎麼有真鬼,”有人突然崩潰,抱頭低聲嗚咽,“我沒真本事啊,能不能放我出去,我以後再也不招搖撞騙了……”
神父約翰默念着禱詞,撫摸手中的十字架。
往日招搖無比的克瑞斯雙目無神,也沒了罵神父裝模作樣的興緻,突然轉身沖到房間,她不敢看頭頂的畫像,倒出自己箱子中的所有水晶,手顫動着,喃喃低語:“在哪,在哪,在哪……”
伍德看向艾希,卻見他和程觀竟然一同站在房門口。
嬰兒的啼哭聲停了下來,程觀走到虎克房門口,順着艾希的視線看去,對上一雙懵懂漆黑的眼。
血漬幹涸在幼嫩的皮膚上,他正在啃食這散落一床的内髒,乳牙殘留鮮紅,手臂揮舞着,張牙舞爪。
在察覺到站在門口的人後,嬰兒歪了下頭,突然揚出了一個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