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人的鼻息撲在臉頰,程觀壓下戰鬥的條件反射,緩緩側頭,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
般珞珈眼中平靜如常,似乎并沒有覺得自己突然出現在人身後有什麼不妥。
他見程觀回頭,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程觀被他手心溫度燙了下,下意識躲閃,卻被強硬往後拉了拉。
般珞珈補充完後面兩句:“……有刺,小心。”
程觀感受了腕上驚人的溫度,試探喊道:“……般先生?”
般珞珈語氣略帶不滿:“怎麼不叫哥了?”
程觀微頓,輕笑道:“你算我什麼哥啊。”般若寒都死了。
他轉轉手腕,想要掙出來。
“怎麼不算。”手腕愈掙愈緊,般珞珈的手幹脆滑下,扣住那隻手,低聲道,“……我比任何人都要早認識你,一直看着你,我是最有資格的那一個。”
“你……”程觀放棄掙紮,滿心疑惑被面前人的話短暫牽走,“嗯,多早?”
“很早,”他輕撫他的耳廓,歎息般緩聲道,“十七年。”
在這十七年前,程觀不過十歲。
“所以,在貧民窟……我摔倒的時候,把我抱起來的人是你?”
“不止。”
程觀稍稍走神片刻,他肩上突然一重。
般珞珈俯首,将下颌埋進他頸窩中,熱度隔着單薄的衣衫傳遞,烘熱了那片血液,順流到全身。
“般珞珈?”
程觀輕動手指,忽地觸及一片黏膩,血腥氣緩緩飄到鼻尖。
他低頭,心下驚訝。
方才緊抓住他的手不知何時皮膚崩裂,骨節處生出撕裂狀的傷口,正在湧出鮮血,已在腳下彙集一小灘。
程觀摸上那處傷口,遲鈍地感受到其皮下極具攻擊性的紊亂精神力。
“嘶。”
在觸及的同時,S級的精神力即刻便似刀刃一般劃上了他的手,接着死死鑽入。
程觀緊緊蹙眉,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他可以阻止精神力的入侵,但眼下這股狂躁的精神力一旦被阻擋,反噬回去,不知會發生什麼。
“般珞珈,”程觀被箍得難受,喊他,“般珞珈,你先放開……”
掙動間隙,躁動的危險精神力無形逸散,小徑邊緣的玫瑰花迅速枯萎,下一秒便猶如狂風刮過,嬌弱的枝莖顫動,被齊頭斬斷。
仿佛其内裡滔天翻湧的精神海。
兩股精神力對沖,撕拼,能夠占據上風的那股卻有所顧慮,一味退讓。
S級精神力順着指腹傷口一路上頂,程觀被其嗆得咳了聲,小臂輕轉,染血的白皙手指反握住桎梏,綠眸閃了閃,接着狠心一擰。
咔。
腕骨脫節的聲音清脆。
那隻桎梏大手登時遭痛垂下,程觀的手自由刹那,下一刻卻再次受縛。
程觀微微睜大了眼,那隻手竟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忍着堪比骨折的疼痛,仍死死扣住了他。
錯位的骨節強行發力,那隻手已經紫紅,皮下血管神經受損,再這樣下去這手怕是要廢了。
程觀一時又驚又怒:“般珞珈!”
緊扣的雙手間鮮血粘稠,糾纏得不死不休。
“寶貝。”
男人沙啞的聲音擦着他耳廓,炙熱濕潤吐息仿佛反複舐過那小巧的耳珠:“喊親愛的。”
兩人前後緊貼,熱氣騰升,程觀聽得耳熱,手一動,覆在其上的手便箍得更緊,他看着形容可怖的手,隻能先退一步:“我不動了,你别用力……”
般珞珈安靜了片刻,似是沒有聽到滿意的回答:“怎麼不喊?”
“……”
虛情假意時,程觀可以輕易吐出口各種親昵稱呼,甚至面對仇人,他都可以忍辱負重地僞裝,但眼下,程觀那張見鬼說鬼話的伶俐嘴卻像忽然失靈般,莫名喊不出口。
“寶貝……喊我。”
耳邊的聲音狎昵又珍重,執念濃郁。
他抿唇,眼睫亂顫,生生被這一聲聲逼得耳尖滾燙,簡直恨不得狠狠咬人一口。
哪怕在其他小世界,他也從未喊過眼前人這般黏糊稱呼,他隻會喊名字。
嚴格來說,他真正開始承認心意隻在曼加裡城堡,聽到回家的承諾之後。
生在教條古闆時代的太子殿下自不會如此狎弄折磨他,何況那時候程觀身中陽毒,大多時間隻能算程觀口頭調戲他,楚懷世不會出格。
而謝頌……
謝頌也隻會喊他名字,十八歲的少年乖巧純情,沒有他的引導和首肯亦不會這樣纏着他。
現在這人……怎麼這樣。
仗着自己現在精神力紊亂,神志不清醒就為所欲為是吧。
“你、你先放開。”
“喊我。”
程觀閉眼,按下内心熱意,幾波幾折,才輕聲誘道:“我想看看你的臉……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