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
碧綠的眼珠輕動,像在思考:“很多了。”
細數的話足足有五六個呢。
“……”般珞珈眸色愈深,笑意不達眼底,“嗯,很多?我怎麼不知道。”
扣住程觀後頸的手揉了兩下,向前捏住軟彈的耳垂,又掃過耳後,順捋他的頭發。
程觀有意逗人,接過吻的聲音沙軟道:“是啊,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般珞珈上揚的唇角繃直,銳利的眉眼不帶笑時天生泛着冷意,他自然聽出眼前人語氣中的逗弄,視線順着臉頰下颌挪到頸窩,帶繭的指腹狠狠擦過其上的青色血管,激起的癢意令程觀下意識一縮,随後聽到一句:
“你等着的。”
放在桌上的平闆忽然震動起來,彈出了通訊請求窗口。
程觀不等,他拿起輕質平闆,看了眼面前的人,被吻得水紅的唇角彎起,輕笑一聲,晃了下手上平闆随後轉身,向外走去,劃開通訊。
來電是陌生号碼,看編号形式似乎是某處公用通訊。
程觀來到露台:“你好,哪位。”
“是、是我,”那頭立刻傳來一道緊繃的少年聲音,“我是沐鐘子,監察官。”
沐鐘子?
這段時間太忙,那個瘦小的身影早被抛到了腦後,程觀頓了頓,并沒有顯露出意外,聲音依舊平和:“不用叫我監察官,叫名字就行。”
“哦……”沐鐘子噎住片刻,名字卡在喉嚨喊不出來,他内心的敬仰和尊重搖搖晃晃地鬥争,最後結巴道,“程、程先生,晚上好。”
“嗯,”程觀沒反駁這個稱呼,“有什麼事?”
物質貧瘠的少年在塔底區消息同樣滞後,因這次污海漲潮,投放街上的垃圾廣告都變成了新聞報道,他機緣巧合下得知了監察官婚禮當天喪夫的變故,莫名的沖動指引他默念着這串爛熟于心的數字,撥通了通訊。
但在猛地聽到對面人平靜聲音後,他腦袋一白,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漫上淡淡的失落。
也是,這樣的人,怎麼會需要他微不足道的關心。
沐鐘子穩了穩心神,選擇說出了最近困擾的他情況:“我有一些問題想要詢問您……我會打擾到你嗎?”
“說吧。”程觀看眼時間,為了防止長篇大論的廢話,“三分鐘。”
“好,”沐鐘子聞言,立刻講起來,“一周前,我碰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那人長相、身材,幾乎于沐鐘子相差無幾,隻是那人穿着整潔昂貴,而他衣衫破舊,手上還牽着一個小啞巴。一周前,兩人在街道上擦肩而過,沐鐘子回頭,看着小少爺似的人直直拐進了塔底區的黑色地帶。
沐鐘子怔愣了下,刹那間,他感覺他應該伸出手,提醒一下那位與這裡格格不入的小少爺。
但他又怕自己是在多管閑事,猶豫的片刻間,那人已經不見蹤迹。
卻不料三天後,沐鐘子就見到了那個小少爺的屍體,在壞掉的廢品回收站、垃圾堆上。
一張與他相似的臉變得死白,凝着髒污的血。沐鐘子不知懷着什麼心情,竟然動手将那具屍體從垃圾堆裡拉出來,想要為他安葬。
每天死在塔底區的無名之輩太多了,因此,瘦小的少年面對慘死的屍體,并沒有多少恐懼。
也是那時,屍體上的手環掉落,沐鐘子撿起,竟然神奇地通過了手環的虹膜驗證。
原主人的信息和資料立刻展現在他的眼前。新貴亡故議員唯一的兒子,木鐘。
小少爺是溜出家門,來到塔底區見世面的。
然而次日,自稱是木鐘管家的人帶來一群保镖,拿着手環的成功登入信息,能治妞妞的啞病,隻要沐鐘子能頂替那個小少爺的身份,裝作無事發生,讓他得以避開上面問責。
兩個長相虹膜能通過機器驗證甚至連名字都相似的人,簡直不可思議。
這樣難以置信的巧合,那位管家反複驗證,到最後隻能說是天賜給他的機會。
沐鐘子并沒有完整地講出實情,他說得零碎模糊,掩蓋了其中人物的真實身份。
在塔底獨立生活的小孩,沒點心眼是活不下去的。
他深吸一口氣,頓了頓:“程先生……如果我為私利同意了,會、會不會很可恥?”
雖然沐鐘子說得零散,但程觀還是聽出來了。這是劇情開始。
程觀當初留下聯絡号,除了曾經的一絲同病相憐,就是因為沐鐘子很特殊。
現在的他不是種子。
或者說因為這個世界就很特殊,來自真實世界的過去投影,向前的車轍無法更改,他的決定亦是過去,目的似乎隻是……讓他恢複記憶。
‘叮咚,記憶恢複進度:60%。’
那在曾經的帝國世界中,一無所知的他也許就像現在一般幫過沐鐘子幾次,殊不知這個瘦小的小少年是這個世界的種子,而他也許就是那《舊日狂歡》劇情設定中的某個配角,走向固定的結局。
他最後發現了嗎?
……應該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