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夢驚擾了她。
夢裡是過去的人。
他還在她的夢裡,陰魂不散。
駱明桐打開手機,淩晨3點,屏幕的藍光映照着她的臉。洛桑室内的暖氣熏得她口幹舌燥。
再不睡,還怎麼做第二天的組會彙報?可是,睡意消失了,腦子清醒得可以爬起來處理實驗數據和圖表。她索性靠着枕頭,刷一下手機。
秋秋發來信息,「明桐,你寄來的鹵味我收到了,最懂我喜好的還是你!不枉咱們高中就義結金蘭啦!」
兩個隔着時差聊天。
「駱明桐,你什麼時候變大夜貓子了?瑞士那邊都3點了,你居然還沒睡!」
「突然睡不着。」
秋秋算了算時差,大驚失色:「駱明桐,你這個自律到變态的人,居然會熬夜!!難道要世界末日了?」
「這不正好陪你摸魚。」明桐心道反正也睡不着。
秋秋遂愉快地跟明桐吐槽,她在直播間遇到的奇葩,「我直播畫畫,沒幾個觀衆老爺,好不容易來了個榜一大哥,刷了一百塊,第二天竟然投訴我,以他是未成年人為由,要求退還禮物。」
明桐也覺好笑。
不一會兒,秋秋聊到了八卦,「話說,前陣子,江湛跟我要了你的微信。我之前一直加班,都沒跟進後續。他找你聊了沒?」
「你說,誰?」
明桐幾乎隔着屏幕,垂死驚坐起。
秋秋回:「江湛啊。」
恰好是夢裡的人。
明桐迅速點開微信通訊錄,也沒找到任何一個看起來像江湛的ID。
「你确定他加我了嗎?」
「應該是加了吧?自從你們當年分手後,我跟江湛也斷了聯系。聽他說,是找了其他同學,問到了我的微信,通過我才重新知道你的聯系方式。這麼費勁,不可能不加你啊!明桐,他沒跟你聊天嗎?」秋秋也很疑惑。
「沒有。」
明桐的心幾乎漏了一拍。
秋秋打下一連串字,「虧我還腦補了一出你們破鏡重圓的情節了呢!江湛竟然這麼慫!」
明桐的心像是被弦繃得極緊迎風直上的風筝,忽然一下線斷了。
她在對話欄輸入了好幾次,最後才寫下:「江湛加不加我,我們之間都沒可能。」
秋秋立刻回:「也是,現在你在瑞士讀化學博士,他在國内創業。異國戀,就是死路一條。」
「不聊了,再聊我明兒的組會要完蛋啦。」
明桐起身喝了口水,嗓子幹得厲害。她怅惘了一會兒,趁着腦子還清醒,攤開筆記本打開PPT,修改第二日的報告。
……
靈光一閃,明桐打開一個多月前加的一個陌生微信号。
對方沒有跟她打過招呼,明桐問了一句“你是誰”,對方沒有回複。
昵稱是“Zu*”,頭像是某個她不認識的漫畫人物。
明桐的直覺告訴她:這就是他,江湛。
Zu是蘇美爾神話人物,某一段時期,江湛瘋狂迷戀蘇美爾神話,曾放言,要帶着明桐,去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看一看。
他那樣一個驕傲的人,怎麼會突然加上自己,然後一言不發?
「你是江湛吧?」
明桐點開對話框,又遲遲按不下發送按鈕,隻顧着發呆。
她這又是做什麼?
就算真是江湛本人,又能怎麼樣呢?六年前,兩人分手後,她就删除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後來,她忍着滿腔的痛苦從不聯系他,那時她才明白,所謂心痛不是文藝浪漫的修飾詞而已,而是真實切膚的疼痛。
六年過去,疼痛消失,她怎麼還倒退了?
明桐删去她打的字,翻到了“Zu”的朋友圈,最近的一條朋友圈,是一張白雪皚皚的風景圖,定位是瑞士的滑雪勝地,采爾馬特。
應該不是江湛。
他不可能在采爾馬特。
明桐把手機扔到一旁,心頭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江湛還沒有加她吧?他那樣耀眼的人,怎麼可能吃回頭草?
而且,當年兩人的分手,可不算體面。
“駱明桐,原來你從來沒有把「我們」當作整體!”她還記得江湛太陽穴暴跳的青筋。
……
明桐忍不住想起了方才做的夢。
夢裡,江湛請她吃麻辣燙。“你怎麼突然請我好吃的?”
“我好心呗。”他喝了一口可樂,然後揶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他盯着她的眼睛。
“你不會勒索我吧?”明桐開玩笑笑着,吃完一口麻辣炸藕片,再吃一點冰涼甘甜的涼糕。
“不會。”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你做我女朋友好嗎?”他冷不丁來一句。
明桐愣住,随即笑開了,“别開玩笑了,我是那種吃了你的東西,就給做你女朋友的人嗎?”
“吃人嘴短,說不定就同意了。我總得試一試。”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明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