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音鈴铛懸于半空,傳來崇林王急切的關心。
“纾兒,你可有哪裡不适?被咬的地方還疼麼?”
“那醫修要是治不好,就讓他提着頭顱來見我!”
“你身邊的侍從是吃幹飯的麼?一群人守在外面還能讓你被抓走?”
崇林王怒聲陣陣,林以纾出言安慰。
林以纾:“兒臣剛才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傷口,依舊沒有發青,我福大命大,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崇林王:“父王派新的侍從去柴桑,你身邊的侍從看護不周,讓他們回來領罰。”
林以纾:“不是侍從的錯,是那個堕修用了邪門歪道,将大家都迷住了。”
崇林王依舊怒氣難忍,“你王兄呢?我托他好好照顧你,他響當當一個複金珩,我不信他護不住你。”
林以纾:“這就更不是王兄的錯了,那時候大家都睡了,王兄總不可能在身旁一直看着我。”
崇林王:“你将聽音鈴铛送到你王兄手上,我當面問問他!”
林以纾不想去,聽音鈴铛在崇林王的控制下,自己飛了起來。
林以纾:“!”
她趕忙穿上絲履,跟在後面追。
行廊上,聽音鈴铛在前面飛,少女提着裙子在後面追,廊檐下的一條小狗跟着湊熱鬧,生動又滑稽。
林以纾最終沒追上。
她趕到王府長銘堂時,裡面傳來陣陣崇林王的聲音,已經說了有好一會兒。
“纾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去陪葬麼?”
崇林王是第一次對王兄說這麼重的話,聽得林以纾腦殼冒汗。
她站在長銘堂外,五個手指扒拉門框。
不是,爹...現在待在複金珩身邊的是她啊,你老人家是說爽了,她還得和複金珩朝夕相處呢。
若是複金珩一個不爽,将她扔去封魂陣千刀萬剮怎麼辦?
她悄悄地打量複金珩,發現這人坐于高堂,拿着議事本慢悠悠地翻看,仿若崇林王口中的人不是他。
林以纾收回自己扒拉在門框上的爪子,不曾想,複金珩看過來,和她的視線撞在一處。
林以纾的身子定住,無法轉身離開,隻能老實地踏入堂内。
崇林王:“身為王兄,你竟然能讓你王妹在你眼皮子底下受這麼嚴重的傷,該罰。”
林以纾拿帕子擦汗,“父王,傷都快好了,不嚴重...”
複金珩的話插進來,“是我的錯。”
林以纾“唰”地看向複金珩。
比起崇林王正面剛複金珩,更讓她驚訝的是複金珩的态度。
這可是《破道》裡傲視衆生的複金珩啊,竟然還會服軟?
聽音鈴铛對面詭異地沉默了片刻,崇林王顯然也察覺到複金珩的異常。
崇林王再次開口時,似乎已經恢複了冷靜,想起複金珩才是天都的掌權者。
他順着台階往下走,“不過纾兒暫時沒有什麼大事,得盡快解決柴桑的異病,讓我女沒有後顧之憂。”
複金珩:“當然。”
崇林王:“纾兒的修為實在太差,要不然也不會讓那堕修得逞,作為王兄,你要多幫襯她。”
他道,“纾兒進度慢,從踏雲會上學不了太多有用的,不如你再教教她,替你王妹彌補跟不上的進度,纾兒心誠,認真學,肯定能學得進去。”
複金珩瞥向林以纾。
林以纾坐直,撥浪鼓般搖頭。
複金珩這麼個大忙人,怎麼可能會答應。
複金珩将手中的議事本阖上,“好。”
林以纾:“?”
林以纾:“......”
林以纾瞪圓雙眼,她看到長銘堂外有一截風筝飛向天際。
她的好日子也跟這風筝一樣,快到頭了。
好日子快到頭的林以纾回廂房塗藥。
手臂上的咬痕泛腫,一碰就疼,隻能在咬痕的外圈塗抹。
藥味非常重,熏的人頭疼。
林以纾拿着大紅的木簽,去王府庭院散藥味。
昨日王夫人同她說,如果不喜歡簽文,可以将簽文挂回樹枝。
必須要由本人親自挂回去。
幽徑通庭院,問緣樹高聳,樹幹粗壯,樹冠如蓋。
形形色色的簽條在樹葉的縫隙間飄蕩,簽條碰撞,發出窸窣的沙沙聲。
林以纾走到樹影下,想将木簽挂回樹枝。
問緣樹太高,就算最低的那個樹枝也比她個頭高許多,林以纾隻能蹦着挂。
蹦跳十幾下,指甲蓋兒都沒能碰到樹枝。
她今日穿着一襲雪白的短襦輕紗,秀發被挽成兩個小髻,圓潤的腦袋後垂落發髻的絲帶。
她的身後跟着幾個提防她摔倒的侍從,林以纾每次一蹦,發絲上的珠花跟着蹦。
不遠處,一道身影穿廊而來,他看到此情此景,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
問緣樹下的少女純真如雪兔,和樹葉間爛漫的日光互相晖應。
林以纾實在夠不着樹枝,她急了,反手拽來一個高個兒的,“借你一用,你抱我上去挂簽牌,我回去給你加工資。”
她視線全定在樹上,沒看到她拽住的人,并不是她的侍從。
她将木簽高舉,作好蓄勢待發的動作,身後卻還沒有動靜。
林以纾晃了手中的木簽,“抱我上去啊。”加工資都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高長的身影走來,來人彎下腰,兩隻手扣住林以纾的腰身,“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