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悠閑在桃林中的,是昨日被安帝賜婚的另一人,謝宇珩的未婚妻子,沈書梨。
慕知意與她的關系,并不簡單。
沈書梨是她的姨家表妹。
親的。
沈書梨看到了她,腳尖點地,一襲藕粉色百褶裙從輕微晃動着的木秋千上走下,上前一步對着慕知意見了禮,溫婉柔和道:“見過郡主。”
按理說,親表姐妹的關系該是很融洽才對,但慕知意和沈書梨的關系就很一般,鮮少在一處待。
因為她母親和姨母的關系,本身就算不上融洽。
上一輩有着恩怨,她們自然也走動的少。
慕知意對她莞爾,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另一架木秋千,随意道:“你晃你的,我就來這裡歇會腳。”說着,她徑直走了過去。
沈書梨也是來這裡躲閑的,自昨日的賜婚聖旨下來,今日她來參加宴會,身邊就沒少過人,從前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上來和她搭話。
她覺得挺煩的。
看到慕知意并無和她閑話的意思,沈書梨又回到她的秋千上,默默的以足尖點地,來回晃蕩。
碩大一片桃樹林,微風輕輕拂動含苞待放的粉嫩花骨頭,兩個少女之間隻隔了幾棵桃樹,沈書梨時不時會偷偷看上慕知意一眼,她自幼在上京城長大,自然知道慕知意和太子的關系。
她在心裡想,慕知意應該是不好受的吧,卻奈何她身份貴為郡主,又自來心高氣傲,才不與她為難。
沈書梨輕輕歎了聲。
——
一刻鐘後,安帝與皇後娘娘出現在玉蘭園,慕知意也已從桃林回來,衆人齊聚,聽安帝和皇後言語幾句後。
就又各自去賞玩了。
隻慕知意被叫到皇後跟前,問詢了一番她祖母的病情。皇後今歲已至知天命之年,鬓邊青絲偶有霜白,因着年歲漸長,越發顯得慈和。
她要稱慕知意祖母一聲阿姐,這些年兩人的關系也很不錯。
皇後留她在跟前待了有一盞茶的時辰,知她近來在鑽研棋藝,本想跟她對弈一局的,可慕知意似乎是有心事。
皇後瞧了她幾眼,也沒去勉強她,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不能夠拘着,索性擺擺手讓慕知意出去遊玩了。
慕知意這邊剛走出殿門,一内侍上前與她行禮,對她道:“奴才見過長樂郡主,太子殿下讓奴才跟郡主說,東湖裡的蓮含了苞,讓郡主過去瞧瞧。”
慕知意聞言眉心微動,心間揪了一下,對小内侍颔首。
此時,東湖邊上,安帝正在和去歲剛納進宮的姜美人一道在湖邊觀景,正值春光綻,百花争豔,荷塘裡倒沒什麼可瞧的風光。
這位姜美人今歲二九的年紀,生了一副好顔色,站在安帝身邊,如同桃花攜着梨花飛,去歲肅州鬧饑荒,她随家人輾轉來到上京城投奔,母親卻剛熬到上京城便病逝了。
她跪在長安街上賣身葬母。
當時正巧安帝微服出巡給碰上,在她年輕貌美的臉上看到了幾分皇後娘娘年輕時的風采,一時動了情。
就将人帶進了宮。
據聽聞,當時她可是在長安街上跪了整整三個時辰,在這落顆石子都能砸到貴人頭上的上京城裡,以她的樣貌,合不該跪如此之久。
慕知意來到東湖時,安帝正被姜美人攙扶着上了香船,她躲在一顆海棠花樹後,眸光落在那一老一少上,漫不經心的扯了小徑邊的一片樹葉,剛在手中捏了捏。
隻聽船上傳來姜美人嬌弱又震驚的聲音:“陛下,陛下您怎麼了?”安帝顫顫着嘴唇,直接一個後仰,帶動着姜美人一同‘砰’的一聲摔了下去。
船上船下的内侍們慌作一團,都往安帝跟前湊,瞬時間,慕知意隻能看到安帝被一堆人團團圍住。
她唇角微揚,将手中葉片一丢,提起裙據三步并作兩步朝湖邊跑去,待到船邊,直接一跨,跳到了船闆上。
雖然她這點力不大,還是讓圍攏在一處的人都看了過來,慕知意神色認真,擠過人群,語氣冷靜道:“都讓開。”
她鎮定從容從袖袋裡取出一隻紫金玉瓶,倒出一粒黑色藥丸就要往安帝口中喂,被姜美人急忙扯住手腕,狐疑的看着慕知意:“這是什麼?”
慕知意一邊喂一邊道:“合沉丸。端茶水來。”
姜美人被吓的花容失色,聞言連連道:“對,對,是該吃這個。”内侍端來溫水,給安帝順着服用下去,一會兒的功夫,東湖邊已又來了好些人。
太子謝宇珩跳上船來,慕知意回眸與他相視一眼,很自然的轉眸回來,看向安帝,隻一眼,她整個人——猝不及防的暈倒了。
一旁衆人睜大眼:“郡主這是怎麼了?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