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夜他與慕知意之間的可疑,讓裴清允發現了一件事。
自年關後,上京城裡常有女子失蹤,且這些女子皆是朝中官員的子女,大理寺卿曾分析過這些失蹤女子。
并未得出規律。
她們的父親兄長在朝中為官,文官武官皆有,官員品級上可至正二品,下可至正八品,而且,樣貌身形年齡都尋不到任何相似。
那夜,裴清允命人調來大理寺女子失蹤案的卷宗,發現這些失蹤女子的父兄要麼是在朝中主張對匈奴作戰的文官。
要麼是曾上陣殺過敵的武官,就連軍中一位不起眼副将的家人也有失蹤。
敵國暗樁與女子失蹤案,本是兩樁案子,前者歸樞密院負責,後者交由大理寺審查,如今來看,敵國暗樁與女子失蹤案背後之人,是同一個。
隻是他想不明白,敵國暗樁如何會對她一個姑娘家如此熟悉?壽安寺那夜,寺院确實燈火明亮,可畢竟是在夜間。
她當時位于佛堂正殿下的廊柱一側,那裡明顯避光,若不是極為相熟之人,是不會在那種生死危急中還能認出她的。
樞密院曾不止一次抓獲過敵國暗樁,他們那些人猶如暗夜鬼魅,行事隐秘,從不出現在天光下,就算他們背後之人與長樂郡主乃是至親的關系。
也不太可能常會見到她。
而且,若是至親,當不會讓暗樁接觸到她。
裴清允猜測到了一種可能,負責女子失蹤案的黑衣人手中應是有長樂郡主的畫像,而這些畫像是通過他們的暗樁據點所傳遞。
為的是保護長樂郡主,不讓他們的人誤抓了她。
因為長樂郡主的父親慕萬松,雖是任職工部侍郎,從未插手過兵部以及樞密院的事務。
卻在去歲年關兵部尚書在朝堂之上同戶部讨要銀兩作為前線戰士軍饷時,慕萬松為兵部尚書說了話。
他也是主戰的。
是以,暗樁手中才會有她的畫像,那夜的黑衣人也才會一眼就認出了她。
隻不過,這尚且是他的猜測,還須一試。今日山下容隐以兵部侍郎嫡女在此的消息引來的黑衣人,不敢動她。
容隐聽裴清允說了這些,一張生來含笑溫潤的臉沉了沉,問裴清允:“如此說來,這黑衣人背後之人對長樂郡主很是關懷。”
“可若不是她的父親慕萬松,還能有誰對她如此用心呢?我可是查探過的,這位長樂郡主與親戚都不太友善,若要說對她好的,當今太子倒是待她不錯。”
待到一局棋将要分出勝負,青松腰間挎劍大步行來,上前回禀:“公子,長樂郡主回到杏花鎮後去了太子殿下的暗樁點,待了有半個時辰,還命暗樁點的暗衛送她回京,随後在三水村路邊的竹棚下用了碗馄饨,現下已經坐馬車往京城趕了。”
容隐本還皺着眉頭,聽到青松的回禀,神色舒展開:“那家馄饨鋪子味道香得很,我也剛用過一碗。”
裴清允冷白指節間的黑棋落下,對青松應了聲:“繼續命人盯着。”
青松應是,剛欲擡步離開,不遠處竹林後的一間屋子裡傳來婦人的吼叫聲,驚的容隐正落棋子的手一頓,訝異道:“什麼人?”
青松看向他家公子,問:“偏房裡那兩人可要殺了?”
不等裴清允開口,容隐好奇的站起身往偏房看去,咋咋呼呼的:“什麼?那偏房不是留給我的嗎?怎麼還住了别的人!”
青松:“……”
青松見他家公子懶得理會,就回了容隐一句:“是山下三水村裡的一對母子,昨夜暗害長樂郡主,被我們給抓了。”
容隐聞言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默默的坐回原處,示意一塵也給他添上一杯茶,輕咳了聲,問裴清允:“你讓我來,是要查什麼?”
裴清允擡眸往偏房看了一眼。
容隐也不再墨迹,直言道:“這李家母子隐姓埋名前姓曲,他們家長子曲慎十七年前在柳府做家仆,人生的那叫一個五大三粗,因意外救過柳氏嫡女柳舒的命,就成了柳舒的随身侍衛,後來呢,這兩人在普山寺苟且被捉,這曲慎就不知所蹤了。”
“我拿了人銀子,幫長樂郡主找到了曲家人,其餘就不知了。”他喝了口茶,随意道:“這是人家的家事,我查探時發現,長樂郡主的父親慕萬松與這柳舒雖是妹夫與長姐的關系,坊間傳聞卻大都污穢不堪。”
“長樂郡主暗查此事,應是也想弄明白到底是真是假。”
裴清允對他應了聲,不疾不徐的将竹盤上的棋子收進竹盒,容隐朝着京城方向看了眼,有些心虛:“懷瑾,這件事不能讓郡主知道,我還指着日後和她繼續合作呢。”
“你不知道,她出手闊綽的很,接她一單比别人十單。”
裴清允唇角勾笑:“你這是欺她不懂行,在诓她銀子?”容隐急忙反駁:“我可沒有,是她自己開口給的。”
說着,他将腰間荷包解下,往裴清允面前一撂:“五十兩,記賬上。”裴清允将竹棋收進盒中後,冷白指節拿起面前的荷包。
鳳眸微垂,打量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