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半垂着眸子,唇角笑意不變,好一會兒端起酒來,揚聲敬太後。
連一直謹慎伺候着的蘇培盛都沒發現,自家主子在大宴上還有工夫磨後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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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後,十三福晉兆佳氏和十四福晉完顔氏扶着笑吟吟的太後進了慈甯宮。
太後今日實在是太高興。
尤其在保和殿,那些大臣們哪個不是滿肚子的墨水,為了讨要壽果,誇人的話花團錦簇,字字句句不重樣。
她實在沒忍住,多吃了幾杯酒,暈暈乎乎進了寝殿。
耿舒甯和鈕祜祿靜怡、佟思雅早就候着,醒酒湯也備着。
兆佳氏和完顔氏在坤甯宮也沒少耗費心神,滿臉疲憊。
耿舒甯沒跟那兩人争搶進殿伺候,隻溫柔細緻地安排人,伺候着兩位福晉在偏殿歇晌兒。
兩位福晉剛睡下,烏雅嬷嬷就将還在偏殿的耿舒甯給叫了出去。
是又要開小庫房。
烏雅嬷嬷也滿臉的笑,“太後吩咐,江南進上來的大紅霞光雲錦,賜給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各一匹,你回頭跟兩位福晉說一聲,安排人給送到宮門口。”
不是不想多賜,這種價值千金的霞光錦,慈甯宮也就才十匹。
一匹就很體面了,其他的還要留着回頭賞皇後和宗婦。
烏雅嬷嬷又道:“我記得還有些顔色雅緻的澄光綢?太後允了賜給靜怡兩匹,好叫她往後在宮裡的日子體面些。”
周嬷嬷在寝殿内伺候着,鈕祜祿靜怡和佟思雅待得太後睡下,掀開簾子從殿内出來,正好聽到烏雅嬷嬷的話。
耿舒甯笑着看鈕祜祿靜怡一眼,“奴婢知道了,這就去小庫房,保管給靜怡姐姐挑好的。”
鈕祜祿靜怡臉頰瞬間發燙,在陽光底下火燒雲一般,煞是好看。
佟思雅含笑促狹看鈕祜祿靜怡一眼,似是替她高興,半點異樣都沒有。
隻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握銅盆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惦記外男的耿舒甯清譽不在,鈕祜祿靜怡也沒腦子,兩人哪兒配得上這樣的造化?
這一切,分明該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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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春園這邊,在康熙午膳後,也見到了壽果和鳳柚。
即便如康熙這樣見多識廣,看着不容錯認的壽字和鳳形,也頗為驚奇。
他問梁九功:“确定隻在表皮貼了幾張紅紙?”
喜好西學的康熙,對光原理倒是知道些,但卻不知道光還有這樣神奇的作用。
梁九功笑着回話:“據說還要在果子上灑水,隻是瓜爾佳氏捂得嚴……想必是費了不少心思。”
梁九功也不信,憑幾張紙就能叫果子長出字和畫,可暗衛也沒辦法在不驚動人的情況下查得太清楚。
康熙笑着搖搖頭,“朕問你是白問,等回頭老四來了,叫他把法子呈……”
話沒說完,康熙蓦地頓住。
這壽果能跟福字一樣,被皇帝當作恩典賞下去,也算是收攏大臣的手段。
若他也這裡也弄出‘祥瑞’,傳出去,少不得有那蠢的往暢春園跑。
康熙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和煩躁。
他與老四父子情沒有跟胤礽深,也不知還有多少壽數,沒必要給老四添這種兩頭燒的堵。
他到底不是曾經那個掌控天下的皇帝了。
但康熙不會庸人自擾,為已經改變不了的事情無能狂怒。
他輕笑了聲,用左手拿起一塊蘋果扔嘴裡,緩緩咽下,把情緒也咽了下去。
他淡淡吩咐:“老十四在保和殿給老四添堵了?”
梁九功察覺出主子不虞,小心翼翼将胤祯等人在保和殿的一舉一動禀報了。
康熙冷笑,“那就是個蠢的,随了烏雅氏,放着皇帝不親近……”
其他幾個也不長腦子,還當龍椅上是他們老子呢?
老四也是,該仁慈的地方不仁慈,不該仁慈的地方瞎心軟,還有的調.教。
他淡淡吩咐:“明天叫人傳朕的旨意去阿哥們府上,皇帝的名字要避諱,所有阿哥胤字改為允字,老十四改名允禵。”
頓了下,康熙垂眸看着玉盤中的果子,哼笑。
“也叫人給老四傳話,朕的萬壽節也沒兩個月了,朕等着看他對皇阿瑪的孝心,不能比對烏雅氏的差。”
梁九功了然,主子的難受勁兒這是要轉移到旁人身上。
他跟着主子打趣,“是,奴才親自跑一趟宮裡,保管把您對皇上的期待傳達清楚咯!”
主仆倆以為為難的是皇帝,卻不知,胤禛對此毫無所覺。
反倒是累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癱在炕上的耿舒甯猛地打了個噴嚏。
打水進來的小宮女耿雪關切道:“姑娘着涼了?”
耿舒甯懵了下,揉揉鼻子,皺着小臉兒爬起來,溫吞搖頭。
“沒有,肯定有人在背後罵我……”
說不定是某個來後殿前偷偷瞪她的酸雞……
正說着,耿舒甯一扭頭,就從窗戶縫兒裡看到,丹竹匆匆踏上後殿的廊子往外走。
馬上就是晚宴,這會子丹竹不跟着佟思雅,待會兒去大庫房忙,卻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