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辭嚴謹不代表一點漏洞也沒有，仔細找找還是能找到的。就要看小王子想要一個什麼結果，不同的結果對應的處理方式也不一樣，實際操作起來找到的漏洞反而不是最關鍵的。但珍妮不能這麼說，尤其當對方幾乎将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時。

小王子的瞳色比較深，他那雙眼睛裡早就沒有了孩子的童真，時常帶着陰郁，看人也是鼻孔朝天的。可能是習慣使然，就連這時候他盯人的目光都含着天生的驕傲。

“殿下，先不說這份協議上的漏洞，您想做什麼呢？”他是不能忍受來自他母親的欺騙，還是單純想奪回自己的财産？

“我想做什麼，你都會幫我嗎？”喬治聽到了小女仆所說的“漏洞”，他原本打算去找祖父幫忙，現在看來還不到那時候。

“既然留在殿下身邊，我當然是要幫您的，就怕不一定能幫得上您。”适時地表一下忠心，珍妮沒把話說死。

“那就讓我們來看看吧——”幫不幫得上，他說了算。

喬治起身來到挂在牆上的畫前，那是唯一一張威爾士親王夫婦外加他們繼承人也就是他的全家福。他後來了解到，畫師畫這幅畫的時候，他的母親已經離開了卡爾頓府。為将三人同框，畫師将同樣的背景搭在了卡爾頓府和布萊克西斯，他父親單獨入畫，他則被抱去了母親懷裡。

單純從畫中看，這是一個很平常的貴族家庭。

胖得扣不住衣扣的男主人懶懶地半躺在椅子上，旁邊的桌面還放着一些食物和空的餐盤。女主人穿着精美的裙子，頭發上有幾根羽毛做裝飾。她看起來有點嚴肅，可能是因為懷裡的孩子正在哭鬧。

“你猜我當時為什麼哭？”整幅畫的焦點都在小時候的他身上，男女主人不在光源中心。

“殿下，我猜不到。”可能性太多了，珍妮沒空一一列舉出來。她大概明白了小王子突然看畫的目的，她等着他說出來。

“當時我太小了，根本就沒有印象。這幅畫本來是收起來的，後來我看到了就拿出來挂在這裡。我總是見不到母親，想着想她的時候看看畫也不錯。”然而他還是錯了。

“也許她當時這麼嚴肅，是因為不能露出對我的厭惡，才不得不嚴肅。現在才回想起，我有了記憶以來她從沒有抱過我，打招呼的不算。”喬治慢慢回憶着，确實沒有。

“告訴我漏洞吧，我想讓這份協議作廢，哪怕隻是作廢其中的一部分。”他看向小女仆，回憶時帶出來的那點柔軟徹底消失在他臉上，“沒成功也沒關系，我們畢竟是母子，母親可以拿走我的财産，我當然也可以拿走她的。”

珍妮冷不丁地冒出了雞皮疙瘩，明明房間裡燒着壁爐，她就是覺得冷。眼前說這話的小王子就像是換了一個人，突然長大了，再也不哭不鬧卻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隻是這個打算，不知道威爾士王妃會不會後悔。

她很快收起了這個愚蠢的想法，威爾士王妃的事她操什麼心，也輪不到她來操心。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協議中的漏洞指出來。

“殿下，您看這裡。”珍妮指着簽名處。

這份協議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第三人在。

“不，當時還有女管家，還有一位我不認識的先生。”喬治沒忘記那時的大緻場景。

“殿下，我不是指當時的情況，而是單從協議上來看，這上面沒有第三人在。”協議上說小王子是自願将财産交給威爾士王妃代為管理的，證據呢？有人在場的話，為什麼不在協議上讓見證人也簽名？

這個，喬治也想不透為什麼。他帶着疑問看向小女仆，目光中閃過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光芒。

咳咳，剛剛還陰冷的小王子一下子變得很有求知欲，還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這讓珍妮有了兩秒鐘的得意，然後就是警惕！5歲的真小孩這麼擅長變臉，挺讓人害怕的。再長長，萬一哪天就騙到了她這個假小孩的身上！

“殿下，協議上并沒有見證人，您就可以否認自己是出于自願的。”她接上剛才的話。

“那她把人找來呢？”沒簽名不代表人就不在。

“找來的一定是證人嗎？既然是王妃找來的，那當然是她信任的人，她怎麼保證她沒有收買對方呢？”隻要小王子一口咬定協議上的簽字不是他自願的，一切都好說。

“她沒辦法保證，所以就陷入了——”什麼來着？

“就是這個意思，殿下。”

威爾士王妃想要協議有效，就必須證明小王子是自願簽字的。在後者否認的情況下，她怎麼證明？無非就是證人。一旦證人的話不被采信，協議就不成立。

“我懂了。”喬治聽明白了自己有的優勢，可事情沒這麼容易辦成，“要讓協議真正無效，我還是需要人幫忙。”起碼需要一個内部會議。

“我相信國王很願意幫您的。”隻要協議作廢，其他的小漏洞也就派不上用場。

“今天有點晚了，我明天去見祖父。”至于已經被交接的财産怎麼處理，還有他以後要怎麼面對他的母親，喬治想聽聽祖父的意見。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之後協議被好好收起。

晚上用餐時，喬治額外給有用的小女仆加了餐。等明天從白金漢府回來，他還有驚喜給她。

“你穿的這是什麼？！”第二天一醒來他就先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