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盛的統治者是個讨厭鬼,”他語帶惡憎,“黑發,淩厲的長相,整天不可一世,肩膀上喜歡放一隻小黃雞。他話也不多,怎麼感覺和你長得有點像。”
他審視地看着黑發的女人,諾大記憶宮殿隻被她放了一把咖啡色橡木高背椅,她坐在裡面,蒼白,乖順。
“不,我說錯了,”六道骸露出一個微笑,“外表是更像了,可惜你現在是個廢物,估計沒有站在他面前的資格。”
她沒有反駁。
六道骸把手放在她的側臉,指腹感受柔軟皮膚的觸感。微微用力按壓,年輕的皮肉恢複原狀,貼合在她沉默的表情上:“差不多行了。世界是殘忍的,你必須更殘忍,不然隻會淪為肥料。如果庫洛姆像你一樣自怨自艾,她早就死在了醫院裡,她的母親巴不得從她的死亡保險單裡獲益。”
沁着涼意的手,慢慢往她微微敞開的衣領裡伸,指尖碰到喉嚨與鎖骨之間的凹陷,她的瞳孔還是沒有焦點,六道骸撇着嘴收回手。
接着他被扇了一巴掌。
捂着臉頰,六道骸陰沉地笑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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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仇者監獄的門有天打開,六道骸一算時間才一個月不到。Reborn親自來保釋了自己的學生,向獄卒出示了一張簽滿花押的移交令:“她會在彭格列的監管下服刑,直到刑滿釋放。”
六道骸陰陽怪氣地說:“能走裙帶關系幹嘛硬吃苦,你這個老師認得不虧。”
她黯啞地開口:“你也可以,綱吉肯定希望你出去給他打工。”
“你的後腦勺秃了了一塊。”她說,這是她留給六道骸的最後一句話,“你很煩,以前大家也覺得我這麼煩嗎?”
Reborn說:“是的。”
他踢了一腳女學生的小腿,力氣不重:“不過我很懷念她。”
她說:“您今天沒吃飯嗎?”
後來的一下讓她的小腿淤青了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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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上黑色的尼龍頭套,一路馬車換成轎車,飛機,JR 輕軌,她最後聞到十二月初水仙花和日式煎茶的味道,茶裡一股綠葉和炒米的香氣,遠東安逸地進入了冬天。顯然這是一座平和的小鎮,有一位權威不容動搖的君主。
“你的新獄卒姓雲雀,”reborn解開她的手铐,“他對犯人隻有一個要求,就是盡量少說話,否則他會親自毒啞對方。”
聞人肆:“……”
“開玩笑的,”reborn裹好羽絨服,“話又說回來,你現在和啞巴也沒什麼區别。”
舟車勞頓二十個小時,女人疲憊地彎腰,用嘴咬掉羊絨手套,抄起了一捧細碎白色的雪,仿佛感受到曾經,奧雷裡亞諾上校感受過的冰塊的溫度和那個下午。她的眼淚落下來了,在雪上迅速凍成水滴狀。記起她的守護者用異能給她做了一條冰項鍊,她應該告訴她那才是世界上最好的珠寶。
雲雀恭彌是一個冷淡,漂亮的青年,擁有一個冷淡,漂亮的庭院。
他不會管她為什麼來到這裡,或者為什麼天亮才睡着,看《百年孤獨》隻看到倒數第二頁,她看《童年》也是。前者的結局是"過往的春天永不複返",後者是"于是他到人間去了"。她隻想半途下車。他接受她,這是因為她接受過斯誇羅的劍術訓練。每天下午三點,他會把一把竹刀塞進她的手裡,手握自己的浮雲拐:“攻擊我。”
他有着命令般的口吻。
六道骸說的沒錯,他确實有點讨厭。
五點往後他會泡一壺焙茶,被爐上的竹筐擺着柑橘和仙貝。問了十二次“你喝嗎”,她第一次留下了。一條大狗玩完雪喘着粗氣進門,毛被汗水和雪水凍得僵硬,綴滿了銀色的冰碴,看見人身上可視化的熱乎氣就想往上撲了。可惜茶室二位都是食物鍊頂端的人,和他的舊主不同,兩人用眼神制止狗。
白狗隻好在地墊打滾,擦幹淨身體才委委屈屈湊上去。聞人肆的手被茶杯烘得滾熱,臉頰也是,大狗躺下露出肚皮,暗示不言而喻。雲雀恭彌說:“今天有你的信,對方以為你還在意大利,輾轉好幾個地方寄到了我這裡,寄件人來自俄羅斯。”
他看起來太平和了,懶得問她怎麼認識對方。哪怕那是個賣□□的俄國人,雲雀恭彌也隻會在乎大雪不要壓斷了他的月季。
聞人肆拆開信件:
[展信佳]
[您對包郵的無理要求,鑒于本店周年慶,現經過特殊考量已被核準通過。随信附上冬令營遊學的邀請函,愛來不來,别指望我求你]
[可提供措辭優美的實習報告和一日三餐及下午茶,年底正巧是吃魚子醬和淡奶司康的季節]
[再說一次,愛來不來]
[費奧多爾·D,敬上]
她笑了:“有筆嗎?”
打上勾,她讓雲雀恭彌先寄到意大利,再從意國寄到西伯利亞:“郵費全部攤收件人頭上,不用替他省錢。順便讓他給我寄頭等艙的機票。”
雲雀嗯了一聲:“過完元旦你要去俄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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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亞的鄉村交通十分不便,踩一腳牛糞是常有的事。
每個星期,她和費佳去食品公社采購足量的黃油,牛奶跟黑面包。街頭覆蓋髒雪,每走一段路有蜷縮着乞讨的流浪漢。年幼的孩子揚起他們稚嫩的面龐,試圖用大眼睛喚起路人稀薄的同情。可惜俄國人的曆史是苦難的曆史,心腸比鐵硬,隻有外地人不知道他們是盜賊集團控制的小扒手。
聞人肆抱着兩大袋零食,出門發現費佳不見了。在隔壁的暗巷,一個男人手拿不鋒利的小刀把他堵在裡面。費佳的胳膊底下夾着一捆牛皮紙包好的書,表情稀薄道:“你能幫我解決一下嗎,我騰不開手。”
肆:“……”
回到别墅的時候,果戈裡剛剛偷偷把兩具屍體打扮成雪人,正在往上放裝飾用的胡蘿蔔,他說這是雪人的鼻子。什麼?看見鼻子了?你看錯了。
肆:“……”
費佳嚴厲道:“下次埋遠一點,這裡是放凍肉和卷心菜的地窖。”
晚上過夜隻有他們倆,她假裝不知道其他人從事的"正直誠實"的夜班工作。厚厚的牆将他們跟室外的嚴寒隔開。她看着爬滿冰霜的玻璃,隔着長夜和雪,試圖找到天幕裡的星星。回過神發現費佳在注視着她,好像她比星星好看。過了一會兒,他低頭用火鉗撥弄壁爐内的木柴。隔三差五必須撥一下,否則會會缺氧:
“如果你找到[書],你打算用它做什麼?”
那本承載了她所愛者的死,扭曲了她軌道的東西,人生每況愈下和災難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她捧着搪瓷杯,裡面是兌開水的伏特加。冷漠地聳了聳肩膀:“寫日記吧,或者上廁所忘記帶紙。”
費奧多爾注視着她的眼睛,瞳孔深處躍動的令他着迷的火光,不是篝火的反光,而是再一次望見了她自身的力量,多年前他見過一次,一直沒有忘記。
他說:“你很無聊,比果戈裡無聊。”
他又說:“你能跟我結婚嗎?你知道死屋之鼠的事太多,萬一哪天你跑了怎麼辦?還是結婚我比較放心。而且晚上隻需要開一個房間的暖氣。最近燃氣費漲價了。”
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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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肆把毛衣脫下來扔到床尾,小茶幾放了一本手帳。她猜想可能是費佳買書的贈品,随手塞進了她的卧室。她的手搭在封面,一個聲音急急忙忙地說:
“我很硬,不适合放在洗手間裡用,你記得随身帶好紙喔。”
肆:“……?”
腦子裡太多的猜測打轉,什麼随身系統老爺爺,孤魂野鬼霸占宿主本體,鸠占鵲巢的網絡小說她看多了。聞人肆警惕地說:
“你是誰?"
"湯姆·裡德爾?”
她試探地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