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了指織田作社會關系的朋友一欄,在[太宰]後,那個被塗掉的墨團:“在太宰的檔案裡,也有這樣一團污漬嗎?”
安吾說,沒辦法,太宰可是威脅再見面的話,就會殺了自己。我把這些往事告訴你也沒什麼,畢竟四年過去了。
“四年過去了,”我阖上檔案,“然而你不依然記得很清楚嘛。”
我把沒吃完的椰子糖放進口袋:“作為回報,我也來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
四年前,太宰告訴了我他所看到的一切,唯獨沒有洩露坂口安吾卧底探員的身份。
“我也是直至今天才得知的,四年前你的身份還沒擺到明面上來吧?他怕影響你的仕途,更糟糕一點,怕你被報複的人殺害,即便在我面前也略去不提。”
我對上坂口安吾睜大的棕黑色眼睛:“即使是織田作死去的那天,太宰也沒有停止過把你當成朋友。”
“你剛才把織田作死去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其實你很清楚,森鷗外要一個人咽氣的時候,是不允許對方說不的。中途織田作也想抽身而退,森不是幹脆把孩子們的情報洩露給mimic了嘛?由此,織田作走向了他的命運。假設他還活着,也因為你給他下毒生氣,四年後他的氣也早就消了。原因是…”
“他忘了有這回事。”安吾君顫抖着表情說,取下逐漸霧氣彌漫的眼鏡。
我識趣地走到檔案牆的一側,我不是他的朋友,沒有親眼目睹他眼淚的資格。悄悄的,我和湯姆交涉:“你要是敢把回家的出口設在下水道,我就敢把你留在那裡和老鼠作伴。反正湯姆和傑瑞呆在一塊兒有什麼錯。”
它趕忙說知道了,你從通風口走行了吧,特工片裡都是從管道撤離的。一把槍在我身後上膛的聲音傳來,我無奈地轉過身:“不是吧,我剛剛白輸出了?”
安吾的睫毛上依然帶着濕痕,微笑道:“即便是你是朋友的妻子,我這個月抓犯人的業績還沒達标,幹脆再幫我一個忙好了。或許我會把太宰也抓進來,你們夫妻倆可以住一間。”
真是一位好朋友,我有氣無力:“你不要亂磕cp。”
“您不打算給太宰名份嗎,或者從一開始在您和織田作的關系裡,他就是小三?”這位男公務員生動地挑眉,“織田作不介意嗎?等等,他可能真的不會介意。反正他發過誓不會殺人,奸夫是太宰的話,織田作不會殺他的吧。”
越說越離譜了!我回擊:“我從剛才就想問了,坂口君的衣櫃裡是擺滿了同一款西裝嗎?”他身上的棕色西服從四年前就沒變過。
“我們隻是苦命的公務員,”他說,“穿同一套衣服很合理吧?變裝不是愛與正義的美少女戰士的特權嗎,我猜違背亞洲人基因的瞳色也是。”
又來一個吐槽我深藍色眼睛的!我:“你等着,改天我就把頭發染成七彩的。”
這下您說自己是蘇瑪麗就合情合理了,他說。
湯姆悄悄問我怎麼辦。
“你們特務應該都接受過鑒定謊話的訓練,”我鎮定自若,“你自己來判斷吧,如果說我真的來自平行世界,正準備回去拯救我們的朋友織田作。我說的是真話嗎?你自行判斷吧。”
隔着鏡片,青年機敏地打量我的存在:“經驗告訴我,要麼你說的是真的,要麼你以為自己在陳述一個真相。”後者不就是罵我有妄想症。
他最終壓低了槍口:“即便如此,如果有萬分之一,我的朋友還存活的希望……”
他居然鄭重地向我微微彎下腰:“拜托了,請去點醒那個把正義和大局,置于活生生的朋友之前的我吧,不要讓他傲慢地犯和我一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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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上通風口時安吾顯然欲言又止,搞不好他心想一會兒還得上去把我抓下來,殊不知,異世界的入口正藏在這些奇怪的地方。輕薄的鐵皮放大了我膝蓋的挪動,我取下一枚發卡,擰松排風扇的螺絲,出口剛好容納下我,我從天花闆跳下來。
落地的觸感是厚實的地毯,很好地吸去我的沖擊力。我的眼睛微微瞪大,這裡居然也是一間檔案室,在兩側高大書架預留出的過道裡,我站在一名少年和一名年長男性之間。
這個配置讓我想起在□□老首領被謀殺的那一晚,我曾經見過的少年太宰和森鷗外。
他們分别是一名氣勢如春風凜冽的男子和被綁在椅子上的少年。
男子身着藏青色和服,手持一把武士刀,殺氣隐藏在冰霜般的凜然眉眼下,正是我認識的偵探社長福澤谕吉。
男孩約莫十幾歲的年紀,褐紅短發,一聲不吭,乖乖地接受捆綁,眉目裡有種寡淡的清秀。像一把銳利但沒有主見的刀。除了自己,刀尖可以對準任何人。
我頓時大呼小叫起來,面朝社長,我口氣兇狠:“你幹嘛呀,你綁他幹嘛,他才十幾歲,他能幹壞事嗎?”
福澤谕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