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婵點頭,這位嬸子是位繡娘,常常飯後一坐便是一整天。
心悸是因為休息太少,腸胃不适則是因為沒有按時用餐以及飯後久坐所緻。
因此嚴格說來,她這些症狀的确不算是病,隻要好好休息,再按時吃下一日三餐,飯後活動活動,自然會不藥而愈。
可身為大夫很多時候隻看病人有病沒病是不夠的,及時找出問題的症結,為病人排憂解難也是很關鍵的。
玉婵将自己的診斷說給那婦人聽,那婦人聽罷連連點頭,愁眉苦臉地來,最後高高興興地走了。
陸東家長長松了一口氣,他們這家醫館沒有小鄒大夫早晚得散!
至于那個勞什子江大夫愛上哪兒上哪兒,他可不敢恭維。
那廂王老先生也是大冬天的汗如雨下,他這個師弟實在是嘴巴太毒了,弄得他這張老臉呀也沒處放了。
長歎一聲,朝他那小友拱了拱手正準備灰溜溜走人,卻聽小友開口道:“王老先生,江大夫,請留步!”
王老先生腳步一頓,回頭,一臉詫異地看向玉婵。
玉婵卻是含笑看向陸東家道:“東家,良醫難求。江大夫醫術高明,赤誠忠厚,陸家醫館若是能有幸請到江大夫,定會如虎添翼。”
陸思明眼角一抽:如虎添翼?确定這人不是他成功路上的攔路虎?
江振東也有些意外,赤誠忠厚?他怎麼沒發現自己身上還有這優點?
王老先生臉上的神情那叫一個複雜,這丫頭,不愧是他的忘年小友!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玉婵看着神色各異的三人,徑直走向江振東道:“江大夫,比起花言巧語哄騙病人的庸醫,陸家醫館更需要您這樣敢于說實話的良醫。您可願意留下來?”
江振東老臉一紅,真是羞于啟齒,想他江振東一把年紀,閱人無數,竟被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拿捏了?
他紅着臉憋了半晌,最後勉為其難點點頭,提出自己的條件。
“可以,但我老江不給個黃毛丫頭打下手。”
陸東家又是眼角一抽:誰稀罕你來給我家小鄒大夫打下手?
王老先生在一旁着急跺腳:狂妄啊,真是太過狂妄!
玉婵卻笑道:“當然,按資曆自然是我給您打下手。”
這下陸思明徹底不幹了,急得直瞪眼。
“這怎麼成?隻要我陸思明還在一日,姑娘你在我這陸家醫館永遠都是頭一份兒。”
玉婵十分感激地朝他笑了笑,表示隻要給自己的診金一文不少,并不介意這些虛名。
陸東家卻是說什麼都不肯退讓,偏偏那江大夫也闆起了臉孔,沒打算改口。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晌,最後還是王老先生站出來打了個圓場。
“按照資曆,自然是江師弟更有資格坐頭把交椅,可後生可畏,我這小友也不容小觑。依老朽之見,不如就二人平起平坐,你們看如何?”
這下三人都沒什麼意見了,江大夫也如約同陸家醫館簽了契書,跟玉婵一樣,每月五兩銀子的診金。
隻是陸東家打算年底給他家小鄒大夫偷偷包一個厚厚的紅封,這樣才能彌補心頭對她的虧欠。
有了大夫,接下來請小夥計就不是什麼難事兒了。
陸家醫館招小夥計的告示往那八寶街口一貼,不過半日就有七八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找上了門。
在一群小夥子中間,還夾着一個三十出頭的小婦人。
小婦人背着包袱往門前一站,有些怯生生地望向陸東家。
“聽說你們這醫館裡招小夥計,不知道要不要女子?”
看着面前這小婦人,陸東家有些犯了難,有了他家小鄒大夫珠玉在前,他可絲毫不敢瞧不起女子。
隻是在醫館裡做事免不了要搬動藥材,給大夫打下手也很是辛苦,眼前這小婦人瞧着柔柔弱弱,也不知能不能行。
他拿不定主意,幹脆将挑人的事兒甩給了玉婵。
玉婵也欣然接受,問明他們的戶籍,确定無作奸犯科之徒。
為了公平起見,她打算對他們一視同仁,先後考教了他們分辨藥材、識字兩項。
最終将那個叫做文竹的女子留了下來,因她發現文竹不但能寫會算,還認識大多數藥材,對那些藥材的用法和功效說起來也頭頭是道。
此外還挑了一個從前在醫館做過事的小青年,那小青年名叫杜仲,人生得機靈活潑,一張嘴皮子尤其厲害,三言兩語便能将人哄得心花怒放,正好與江大夫性子互補。
陸家醫館有了江大夫和文竹、杜仲三人的加入,玉婵和陸思明都比從前松快了不少。
幾日下來,一直對江大夫頗有微詞的陸東家漸漸也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