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隻是喝了點。
誰曾想是喝大了。
把她按在沙發上後,唇剛貼下來人就沒了反應,白芍費了好大的勁,把醉酒的男人撥正,規規矩矩讓他仰躺沙發上。
沙發有換過,就為了能容下長長一條的他。
又拿幹淨毛巾給他稍稍擦了擦上半身。
一張臉,是前所未有地紅,喝成這樣,還能來這裡,讓她不知說什麼好。
白芍拉了把小矮凳,坐他腦袋邊上。
近距離看他醉酒後的睡容。
記憶裡,萊恩也有這樣醉過。
可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會的他,壓根不會喝酒。
……
彼時萊恩改做夜場沒多久,零酒量。
他在外場招待客人,會碰到喜歡開玩笑的女客,其中不乏愛冷不丁輸出葷段子逗他的富婆,年輕的、上了年紀的,都有。
某夜,一位常來光顧的中年富婆發現萊恩竟不會喝酒,當即玩性大發,抽出厚厚一沓人民币,笑着告訴萊恩,他每喝一杯就可以抽走一張毛爺爺。
金老闆娘也在場,她不會讓這些不差錢的女人真的碰她的“小狼狗”一下,但隻是喝酒的話,她自然不會阻攔。
正好,她也有鍛煉萊恩酒量的打算。
若想在她這裡長做,不會喝酒可不行。
本以為滴酒不沾的楞頭小夥會猶豫,誰曾想,萊恩二話不說,一上來就連灌三杯,着實把富婆與金老闆娘吓一大跳!
到第十杯的時候,金老闆娘終于出手阻攔。
而富婆本人,或是沒見過年紀輕輕就可以如此為錢豁出去的莽性,直接把整一沓都給了滿臉漲紅的俊俏少年郎,總計一百張毛爺爺,10000元整。
萊恩前一秒剛接下沉甸甸的“意外之财”,下一秒就直接醉倒躺地。
金老闆娘檢查确認沒大礙隻是喝醉後,支了兩壯漢,把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直接擡回了裡間辦公室。
而那個時候,她正好失眠,一個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偷偷謀劃着明天放學後換個墳場找媽媽。
見萊恩被擡進來,趕緊爬下沙發。
兩壯漢沒同她一個小屁孩講任何,直接把爛醉如泥的少年扔到了空出來的沙發上,又各自掃了她一眼,迅速轉身離開。
很快,整個辦公室隻剩她和萊恩兩個。
那會的萊恩,也和現在一樣,睡得很沉。
若不是鼻頭還有熱熱的呼吸,真的很像死了。
以至于彼時年紀尚小沒見過萊恩醉酒的她,心驚膽戰,拿掌心貼他的嘴,确認熱氣不斷,她才敢間歇性深呼吸一次,仿佛捂得是她自己。
……
白芍記得非常清楚,那天到很晚很晚,晚到原本因為裝着不為人知心事而毫無睡意的她,都開始打起瞌睡,萊恩還是沒醒。
期間,金老闆娘進來查看情況,發現她還醒着,索性把厚厚一沓紅票子塞到她手裡,“來,小不點,拿好了,100張,你們倆的”。
她眨巴了幾下忙着打架的上下眼皮,迷糊着伸出兩個小手,接住沉甸甸的一沓巨款。
好多好多錢,可以買好多好多吃的。
當時在她腦中劃過去的唯一想法。
“到底還小,為了錢,命都不要了。”金老闆娘又自顧自嘀咕了句,随後轉身離開。
會所打烊後,周遭靜透。
她不再拿自己的手心捂萊恩口鼻測氣息,小腦袋耷拉在他手臂一側,雙腿支着半蹲的身子進入有一搭沒一搭的淺睡。
就這樣一個仰天躺沙發上,一個屈身蹲一側,沉在各自的夢鄉,至黎明将啟。
察覺有人正用指腹來回蹭她臉,一個激靈下彈開雙眼,發現萊恩正盯着她看。
“獅子哥……”
“怎麼哭了?”
原來他是在擦她眼角的淚,嘴上仍是獨一份的倔犟,“我沒哭。”
“芍芍,我想我爸爸了。”
“……”她心虛,假裝沒聽見。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萊恩說他想萊叔叔,還是這樣面對面親口對她說的。
視線沒處躲,倉惶擱落入睡前特地放萊恩另一側胳肢窩下的巨款上,還在那,不知是不是這疊錢,把萊恩膈得不舒服,給膈醒了?
“芍芍,你是不是也很想你媽媽?”
“沒有!”
“我沒想……真的,獅子哥,你要相信我!”
“我真……沒有……”
一連三答,句句撒謊。
她怕說想媽媽,會被萊恩趕走!
那樣的話,她就隻能去流落街頭。
萊恩愣了好一會,明知小孩在撒謊可還是配合她,苦澀失笑:“那你說說看,你為什麼不想你媽媽?”
“因為我不想壞人……”她低下頭去,聲音又弱又晃。小嘴一癟,兩行熱淚無聲滾下。
萊恩酒醒不少,見她開始艮着抽泣,不敢擡頭看他,便再次伸手,左右開弓,同時給她擦去兩邊臉頰的淚:“傻瓜,是孩子都會想ta的爸爸媽媽的,哪有不想的道理。”
到底還小,不擅長撒謊。殊不知過去半年,她每回習慣性半夜出夢驚醒,嘴裡喊得都是“媽媽”,他都看在眼裡。
豈會不想?都想瘋了吧。
同樣可能年紀太小,重新睡過去後就忘了這半夜一驚醒就喊媽媽的插曲吧。亦或以為自己是在夢裡喊,所以他并不知情。
……
萊恩那會是在變相安慰她吧。
是孩子哪有不想爸爸媽媽的。
萊恩沒否定她那個不想的理由,他沒說,“你媽媽不是壞人”。
所以,萊恩的内心深處,根本過不去吧。
是啊,換誰,誰又能當一切沒發生過。
外面衆口铄金,萊恩當初還能收留她,之後掏心掏肺待她那麼多年,細想起來,讓她無話,塞心得要命。
或是她家祖墳冒青煙?
應該不至于。
别說祖墳了,她連辛夷的屍體都沒找到。
想想,萊恩又何嘗不是?
萊叔叔的屍體,也沒下落。
也許,她媽媽和萊叔叔,死在一塊了。
就像她和萊恩,活在一塊了。
一樣的相依為命吧。
隻是處于不同的兩個世界而已。
所以,她不能失去萊恩。
等他消氣了,或許她還是可以時不時回小城看看,回會所晃晃,回小樓住住。
除非有一天,萊恩身邊有了新的相依為命。
亦或是,萊恩親口對她說,此生不想再見她。
好夢,獅子哥。
沙發旁的女孩擦了擦兩個眼角,起身,原地緩了幾秒,才挪開步子。
客廳空調打得低,得去卧室拿個毯子。
總不能醉酒來她這睡了一晚,早上醒來凍感冒。
……
鬧鐘沒響?!
意識到這一狀況後,床上的白芍就差直接蹦起來!都說黃酒後勁足,她還不信,貪杯喝了不少,好家夥,直接睡過頭了!
手機拿過一看,8點19分!
完了完了!趕緊的!
火急火燎沖出卧室,心裡開計時:洗漱5分鐘!然後打車去!九點的班,時間非常緊張了!
衛生間門關着,白芍想都沒想,直接“嘩啦”一下拉開——
裡面沖完澡的男人,正拿起浴巾,準備擦幹身子。
額!她竟然給忘了!萊恩在……
四目相對,眼睛占盡便宜的女孩紅了臉,先一步錯開對視,人卻沒有後退半分:“獅子哥,我上班要遲到了!你要不去外面……擦?”
想着客廳窗簾什麼的都沒拉開,不會被看見,私密性夠了,衛生間就一個,誰急讓誰!
萊恩想了想半小時前被他特意按掉的手機鬧鐘,有些恍然。
本想讓她多睡會,誰曾想是叫她上班的鬧鐘。
怪他反應慢,潛意識總以為她還沒畢業。
“好。”
“謝謝!”又少了一分鐘!
白芍着急,身子往右一閃給好脾氣的男人讓路,誰曾想兩人想一塊了,不偏不倚剛好撞上……她的臉貼在他胸膛上,嚴絲合縫的,似一下點了兩人的穴,誰都沒動!
“你怎麼了?”萊恩看她臉紅得反常,身體又熱乎乎的,誤以為她抱恙,下意識擡手欲頂她下颚,全然忘了自己還一/絲不挂着。
白芍想躲,沒躲開——不僅沒躲開,頭一擡,對上他眉眼,近得不行!
眼看着他喉結無聲滾了滾……想到剛才她看到的局部,白芍上了弦般緊繃的身子,瀕臨繳械!
關鍵時刻,左手緊握的手機響了——
惹得兩人同時去看,正好都是一目了然的視角。
來電者:天南星。
萊恩的臉,一秒下沉。
壓在眸底沸起的情欲,被稍稍扯散了些。
鬼使神差下,他聽見自己陡然一句:“你們在一起了?”
“沒啊!”話秒出口,白芍才驚覺問題所在!
果然,下一秒,萊恩直接抽走她的手機,按了關機,又不給她反應,直接側頭吻上她的頸!
“獅子哥,我上班要遲……”聲音越來越小。
她不提也罷,一提“上班”兩字,想到她在哪裡上班,萊恩心中的火就更壓不住了!
如果她真的移情别戀,那她的身體就會告訴他,壓根不需要其他多餘的解釋!
……
你真的瘋了,白芍。
身體沒忍住誘惑給他回應也就算了,中間還要停下來刷個牙洗個臉,不是為了趕着上班,而是為了滿足自己想痛快吻他的私欲……???
什麼騷操作!
若說是昨天夜裡,還能怪酒精!
這都過了一夜,該分解的乙醇也都分解得差不多了,還來這麼一出“擦槍走火”……為何?
好吧,都快三個月了。
上次分開後,她的确很想他。
……他自己送上門的。
可是這樣算什麼?
雖然他們是兩個單身男女。
額。
白芍沒想過這種情況,她是事事都得有說法的為人處事。
眼前的意外狀況,超綱了。
超綱了,但她并不想要說法。
怕開了這個口子,再也攔不住,亂了原本她決定走的陣腳。
出了很多汗,被他抱去衛生間,又一起沖了個澡。
萊恩的唇很軟,唇色幹淨又紅潤,平時隻是一開一合在那說個話,都會讓她片刻失神,陷入胡思亂想。
咫尺淋浴間,失控的接吻,讓人一時分不清很多事。
濕漉漉的肌膚被他用幹淨的浴巾一寸寸輕柔擦幹,換上陽光曬足的睡裙,被有力的雙臂原路抱回卧室間床上。
“我給你請個假。”萊恩看她時不時瞧床頭櫃手機,主動說破。
“……我自己來。”
“奸計”未逞,萊恩看她在手機上按了一會,完後又盯了好一會,不知在檢查發送出去的内容,還是在等回複?
亦或是兩者都有。
“好了?”看她把手機放回床頭櫃,萊恩問。
“噢。”白芍覺累,想合眼一會。
萊恩沒再細問,看她躺下,便也跟着上床,擡起手臂想摟人,卻被她躲開。
“獅子哥,我想自己睡會,你不要碰我。”他挨着她會讓她分神,白芍提前預防。
“……好,我不碰你。”
沒問他這次什麼時候來的北京?
又打算什麼時候走?